看着阮小山忽然间变得像个古时候落魄的秀才,酸模假式的样子,我假装咳嗽,把涌到嘴边的笑声强压回去,手捂着口点了点头。
阮小山的住处就在小河对面的高台之上,那排破败不堪的土坯泥巴房其中的一间,房间不大,塞得满满当当,除了一张单人床,一张断了条腿,用石块支着的课桌外,再没稍大点的家当。
墙角有个泥巴砌的炉灶,由于要做饭,虽然现在的天气还没冷到要生炉子取暖的时候,但炉膛里的火并没有灭,房间里的烟火气很重。
不大的屋子里,到处都是书本和成捆成捆的旧报纸,由此可以看出阮小山是个嗜书的人,生活可以极简单,但却不能没有书看。
对自己蜗居的逼仄寒酸,阮小山并没有表现出歉意,神态坦然,请我在唯一一把吱吱作响的椅子上坐下,从泥炉旁的铁锅中拿出几个蒸熟的土豆,揭掉皮后,放在碗中捣成碎块,撒了点咸盐和辣椒面拌匀,又从门后的陶缸里挟了两筷子腌萝卜条,放到我面前的书桌上。
然后,阮小山从报纸堆中翻出盛酒的泥坛,给两个大小色泽都不一样,而且都缺了口的粗瓷碗中斟满酒,也不让我,自己端起其中一碗率先喝了一口。
我挺欣赏阮小山这种随意洒脱,一点也不做作的风格,于是也不客气,端起酒碗陪他喝了一口。
酒自然还是农家自酿的苞谷酒,领教过这家伙的厉害后,我不敢再托大,一口酒下肚,马上用树枝削成的筷子,挟起块萝卜干丢进嘴里,慢慢嚼了起来。
阮小山拖了捆报纸,在炉子旁边坐下,给炉膛里添了两块硬柴,长叹一声说,在这儿,找个能说话的人比上九天摘月都难。
春草妈妈说过,阮小山是从北京的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而且曾经在北京工作过,不知为何落魄到这种地步,自己确实对这个同龄人的过往相当好奇,于是我说,那就说呗,想说啥说啥,反正你我不熟,今天过后,也许此生无缘再次相见,所以百无禁忌。
于是,阮小山打开了话匣子。
他说,我们所在的这个小山沟因为山阻水隔,进出极为不便,以前并没有原住民,现在的几十户人家,都是从一百多年前中原地区那次大灾荒中,逃难过来的几户人家繁衍而来的,因为河水尽头那座山,是方圆百里最高的山峰,因此被人们称为大岭,大岭村因此而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