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温暖的身体,比小猫要温暖太多了。这个身体足够把自己环绕包裹住,所以暖流强烈地可以直达心底。
千诺觉得鼻头很酸,才发现自己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流眼泪。
季星河把千诺的头放在自己肩窝里,手臂收得更紧。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时候是要靠爱意才能活下去。当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被爱着的证据,亦或者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再付出爱意的载体,便会陷入失去所有生存意义的迷茫里。
但是如果这个时候,突然被包裹在一个怀抱里。
即便这个怀抱无关爱意,即便这个行为是发自一个没有感情、没有生命的机械体,被拥抱的人也同样能够在这个怀抱里找到片刻慰藉。
于是温暖的身体渐渐把冻结的眼泪融化,从瓷娃娃的眼睛里汹涌而出。
季星河抱着千诺不动,眼前是千诺家窗户上倒映的树叶倒影。午后的夕阳把昏黄的斑驳洒满整个玻璃,和当年的家一样,那时候妈妈刚去世,十二岁的自己也是缩在一个这样的窗边角落里,无人问津。
他也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待了几天。那几天里,水米未进,他就只是蜷在那里,满眼悲戚。
季行川刚失去挚爱的妻子,恨季星河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管他死活。至于家里的亲戚,葬礼都没来几个,也没人在葬礼过后过问家里的事情。
季星河每天就只是看着整张窗玻璃上的光线亮起,然后一点点熄灭,周而复始。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一夜之间失去一个至亲,然后被世间仅剩的另一个至亲憎恨到双眼充血、痛骂杀人凶手。
一夜之间从一个幸福到每天跟妈妈撒娇买糖吃的小学生,变成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穷凶极恶之徒。
要靠什么活下去呢?这样疼痛的现实下,要怎样才能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重新建立起生的希望?放弃吧,放弃是最好的选择。
直到过了那好几天之后,在季星河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要去找妈妈的时候,有一个和季行川同一警队的叔叔打开了家里的大门。
当时季星河已经虚弱到仅仅残存了最后一点意识,求生的意志基本全部熄灭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在叔叔牢牢抱住自己往医院跑去的时候,身体感受到暖流。
明明之前没有见过那个叔叔,他就只是在自己濒死的时刻,给了自己一个并非是带着感情的怀抱。却也是在那一刻,季星河几乎要干涸的眼睛流出眼泪……
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千诺后来哭得连喘息都感觉困难,季星河便在她背上一下一下帮她顺气,拿纸袋子给她捂住口鼻调整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