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逊恭敬拱手道:“刮不刮的无所谓了,反正属下做暗卫的,也不用见人。”
新帝无语。
谢逊是个忠厚的人,经历了康德大草原那次死亡之旅,痛失了那么多的同袍后,他沉默了许多。如今,他担负着暗卫首领的职务,这职务他很满意。他不想见人了,只想保护好皇帝,只想早日北伐,只想早点给同袍们报仇!
新帝继续凝着谢逊,这个人因为太憨直,往往被排除在机密任务之外。也因为这样,他反倒在“康德之殇”中存活了下来。就是他带回了康德草原上西隆军从主帅到士兵尽数战死的消息,就是他带回大越军队是被自己人出卖的消息。经历了死亡炼狱的谢逊是活了下来,可他眼中已经没有了神采,只余落拓和哀伤,这样的谢逊令萧长空头痛,他是哪根筋不对了,才会想到问这个人的看法!
谢逊倒是很意外地开口了:“陛下既问,属下倒是有些想法。属下不懂什么制衡之道,属下只知道爱我所爱,恨我所恨,快意恩仇才快活!”
颓然挥手,年轻俊美的帝王让谢逊下去,他则已经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爱我所爱,恨我所恨?
新帝一声嗤笑。
当贾长顺将那些花送去凤仪宫的时候,他就不知道他该爱什么又恨什么了!
金精洞中,妻子突然出现人前,他分明清清楚楚地感到了内心的狂喜。那种失而复得的满足和喜悦强烈得他自己都心惊,他按着胸膛,几乎是恍惚地与众人周旋着,忘了什么玉玺,忘了什么宝藏,他的心欢快地跳动,只因为他的妻平安回来了。
小主,
可后来——
祖母说,一个弱女子,被俘这么多天,哪里还有名节可言。他轻责了祖母好几句,却怎么也按不住自己心里那莫名的不快。
他遵循了从前的诺言,亲自接她一起去登基大典。他曾誓言要与她共享人生的巅峰时刻,他不曾失言。
然而妻子却变得恭敬而疏离。是的,从未有过的疏离!哪怕在接受万人朝拜的时刻,她也淡漠如斯!
他负气之下撇下妻子去找德妃、贤妃,妻子竟然没有一丝醋意。他满心悲凉,他知道,夫妻之间只有不在乎了才不会吃醋。
那他和她是要陌路了吗?!
御医说皇后有孕了,他的心是惊喜的,新朝初立,中宫有喜,这是多么锦上添花的好事啊!那——是不是也说明,他们的关系也有好转的机会了?
尚来不及修补斑驳的夫妻关系,舅公却说,李家是新朝除了皇家外最大的兵权拥有者,此时,新朝立足未稳,倘若皇后诞下嫡皇子,萧家随时可以被李家取而代之。
他惊怒交加地大声呵斥了舅公,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悄悄问心,李家会有那样的野心吗?心说,别人的心隔着肚皮,它哪里知道。但人心为私,由己是可以推人的!
他还是不信,疾步凤仪宫,想去寻找当初在两宜院里见到的融融灯火,可凤仪宫已经关门闭户、灯火寥落了。
他是新皇,却在偌大的章台宫中如同游魂一般找不到归处。
最后,他还是去找了贞儿,这世间只有贞儿才能给他安定平和!
可贞儿却哭得眼圈都红了,她说她对不起肚子里的孩子,她不但没能给孩子一个嫡子的身份,只怕是让他平安长大也不能了。她梨花带雨地扑在他的怀中,请他赐给她一副堕胎药,让孩子早死早超生。
他沉痛地问贞儿为什么有这样消极的想法,贞儿说,皇后有势,德妃有财,她什么依靠都没有,哪里敢生下孩子。
他百般安抚,保证一定会给贞儿腹中的孩子一个很好的前程,可贞儿却怎么也听不进去,直在他怀中哭得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