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时候,她本来应该陪伴在父母身侧,陪他们度过那痛苦艰难的时刻,可是,新帝却以她身孕不稳为由,拒绝让她出宫,还道“以君祭臣,于理不合”。
她眼睛酸涩,还苦苦撑着,望向大殿门口,终于等来了父亲和母亲。
一番参拜毕,父亲倒是满含担忧地看了她两眼,母亲则全程没有看她。
母亲是怨怪她了?可不是他们送信进宫,说让她一切以龙胎为重,切不可任性私自出宫的吗?罢了,父母经此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言行有异平常也是能理解的,更何况,她作为女儿的更应该多多体谅才对!
宴会上,她忍着小腹阵阵不适,强颜欢笑,与王公臣子们家中的命妇周旋,接受她们种种言不由衷、口不对心的祝福,无非都是皇后年纪轻轻,备位东宫,必定是长乐无极、富贵无双云云。
到母亲的时候,她倒也走上了高台,擎着酒盅,规行矩步,行礼如仪,端的是殷家女的好风范。母亲开始时并无异常,也说了些场面话,可临去时,她突然就扭头,指着高台上说:“李瑰月,你个丧门星,你克死了你的兄长,你还有脸在这里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你……我当初就不该……”
后面的话,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想听清楚,可注定是要失望了,因为父亲亲自上前捂住了母亲的嘴巴,并对众人致歉道:“对不住了,对不住了,内子身体不适,有些说胡话了!”
萧长空、新帝当时脸色是极其难看的,他是以“为西隆将士复仇,剪除倒行逆施的姬氏皇族”为由叛越自立的,现在他的岳母当着满殿臣子指责皇后不该当众宴乐,其实也是在打新帝的脸。
然而新帝养气功夫极好,还温声安慰了国丈、国太,还殷殷命内侍送二人下去好生休息。
李瑰月还是忍不住闭了闭眼,那一晚,她的孩子就流掉了!
从知道这个小生命存在开始,她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但她绝对是爱这个小生命的。
她曾想,既然上天把这个小生命在这个时候送给了她,她必然要好好爱他,让他得到全部的母爱。可是,孩子与她的缘分竟这样浅,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就离开了她……
恰此时,沈蓉的声音又起:“娘娘,您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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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瑰月倏忽睁眼,看到沈蓉挺着看起来已经很壮观的肚子,有些艰难地往椅子上坐去,两个看似平常的丫鬟极仔细地搀扶着她。
李瑰月的脸上就漾开了笑容,沈蓉看到这笑容就一愣,旋即也笑起来,道:“看到娘娘气色好多了,臣妾也就放心了,那晚上,真的是……吓死臣妾了,若是……孩子还在,少不得是中宫嫡子,身份是何其的尊贵啊。”
说完,她还拿帕子点了点眼睛。
李瑰月身子往后一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理了理身上繁复的衣裙,心内却在冷笑,真的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德妃,我们认识也有好多年了吧,有些事你知我知就行了,这又没有外人,似乎不必这样作态吧?”
德妃再次一愣,有些尴尬地放下帕子,抿了抿唇,她终于轻声道:“过去种种,是我对不住你,你别往心里去,我毕竟是沈家女,不得不考虑家族的利益……”
“这些,就不必跟我解释了,你也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我哥!我哥尸骨未寒,他对你一往情深,你却已经急不可待地成了新帝的女人,着实有些说不过去而已!”
李瑰月背对着水晶帘子,沈蓉却是面对着水晶帘子的,她抬眸一看,水晶帘子轻轻晃动,便美眸一转,红唇轻张。
“是的,我的确是对不住你的兄长,但那是一种小女孩对兄长的恋慕,你知道的,我没有兄长保护,一直很羡慕你有个兄长爱你、护你,后来,两家大人有了联姻的意思,我也就答应了。我是错把襦慕之情当男女之情了,直到见到陛下——我才知道,他才是我真真正正倾心爱慕的人。所以……但琅哥哥战死,我是真的难过的,像你一样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