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仪在未央宫中冷冷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天下人都以为伯允刚直不阿,断不会口出妄言,他说张夷光是妖妃,那她就是妖妃。谁也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沈家谋划的。当年伯允落魄之时,曾受过沈家大恩,现在,就是沈家要求他回报的时候了。
再则,前朝后宫也需保持一个平衡,作为一名肱骨大臣,伯允也是不能允许后宫中有这样一位能左右君王意志的宫妃存在。
两方一拍即合,丞相大人行动了。
开始,烈王还是试图劝服丞相的,他亲至宫门,蹲下身子,与跪坐的丞相伯允来了次开诚布公的谈话,谁也不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什么,只知道君王的俯就还是没有打动丞相。丞相依然固执地跪坐在宫门前。
烈王做得也绝,第二日的朝会上,他就当众罢免了伯丞相,并命两个强壮的内官将伯允拖离了宫门。
伯丞相的宫门请愿就这样以极不体面的方式结束了,平素高冠博带、意趣高雅的伯丞相可谓是斯文扫地。
烈王剑眉微挑,虎目炯炯地扫视群臣,看谁还有胆子跳出来诬陷他心爱的女人,群臣诺诺垂头,再不敢多言。
群臣不敢再挑战君王权威,可有个人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她就是沈令仪。
大王毫不顾忌多年君臣情谊,也不顾忌老臣的的面子,铁了心的要维护张夷光。这正说明,张夷光的存在已经构成了对她沈令仪最大的威胁。不管张夷光有无野心,至少大王的心已经偏到爪哇国去了,将来若蔷薇夫人再生下个儿子,若耶宫中哪里还会有她沈令仪母子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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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时不我待,就在此时,该她出马了!沈徽柔笃定,大王已经罢免并折辱了老臣,如果再对发妻动手,这天下民心他还要不要了?所以,大王为了名声,势必要妥协的。而她要的就是大王的妥协和让步,这样至少可以将张夷光赶出宫去!
于是,南楚王后沈令仪亦褪下凤袍,脱去簪环,长跪于烈王寝宫前。
沈后写了本厚厚的奏疏,让她宫中中气最足的宦官循环往复地念着:兹有夫人张氏,出身寒微,以北国进贡入侍。因颜色获宠,得君王厚爱。不思图报,益显骄奢。入门见嫉,娥眉不肯让人;掩袖攻馋,狐媚偏能惑主。谋害王嗣于前,陷诬忠良于后……
昔我义王,上体天心,临危受命,建立大业。承袭至今,已至三世,更宜守成而开疆,不宜贪欢而忘本。
今有中宫沈氏,先王意重之子媳,为宗庙之安宁,为社稷之永续,长跪阶前。唯求陛下,振圣人之神威,继贤主之壮志,弃私情,绝妖妃。还内廷以太平,还朝堂以公允。
对于沈后这近乎挑衅的行为,后宫里一片戚戚然,众宫妃具大气都不敢喘。
一日,两日,三日,没有动静,君王闭门不出,众人松了口气,纷纷揣测大王毕竟还是顾念结发之情的!
第四日清晨,烈王寝宫门打开,太监总管遽然而出。
他用粗嘎的嗓音宣布:“奉天承运,大王有旨。苏州沈氏,贪赃枉法、为祸地方,发宫卫查抄沈家,沈天聪罢黜官职,沈家男子无论长幼,具发配三千里。女眷具没入内廷为奴。”
如一记惊雷,击得沈令仪魂飞魄散,她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太监总管,怀疑这是一场荒唐的恶梦。
太监总管无奈地清了清嗓子,继续宣布:“王后沈氏,无德无行,不配尊位,今褫夺其封号,收回印玺金册,打入冷宫。”
“不,吴沛,你怎可如此无情!”
沈令仪趴伏阶前,声嘶力竭地冲殿内哭喊。
烈王拥着他的爱宠蔷薇夫人就走了出来,君王冷笑,睥睨着阶下的废后,才冷冷地说:“这个天下是我的,我想宠谁,哪里是你们能置喙的。”
那一刻,沈令仪愣住了,她发现,从头至尾,那个张夷光不悲不喜,只平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