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震云黯然:“因为,我不想让你再跟我受一次苦。”
……
两人正说着话,小兵端着茶杯走进厨房。
前边的话小兵没有听到,他只听到梁震云说的后一句,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也不好问。
他自己搬了张凳子坐在火塘边,道:“现在的电视台老是没完没了的播广告,看得人心烦。”
左玉芳笑着道:“不是节目不好看,是你看惯了你家的大彩电,觉得我们家的小黑白不好看吧?你们家的数码电视接收机节目多,我们家的模拟机节目少。”
小兵道:“都一样啊,黑白彩电都一个样,我家的电视我也不怎么看。——我这不是跑到你们家来玩了么?”
“唉。”左玉芳叹了口气:“我家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买得起大彩电?明明和亮亮天天嚷着要一台彩电,可我们拿什么去买呢?连饭都快要吃不上了。”
小兵安慰道:“嫂子,日子总会好起来的,你也不用太难过。震云哥不是有稿费么,一个月挣好多。”
梁震云苦笑着道:“挣什么稿费哟?本来想着身体不好,写写东西赚一点,写了几年,什么也没搞成。不知是我没有天赋还是时运不济,想出本书都没出成。到头来作家没有当成,农民也没有当好,两头奔忙,一无所成。做人做到我这个份上,也够悲哀的。”
小兵没有念过几年书,梁震云的一席话让他无言以对,想安慰梁震云几句,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一时间谁也不说话,梁震云和左玉芳就在沉默中吃完了饭。
左玉芳忙着收拾碗筷。梁震云挪了挪凳子,和小兵一起坐在火塘边。小兵给梁震云递了一支红河牌香烟:“震云哥,抽烟。”
罗素兰还在的时候,梁震云是不抽烟的。
父母双亡后,梁震云的生活压力越来越大,在几个烟鬼的怂恿下,抽上了瘾,而且烟瘾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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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震云接过香烟点上火,猛吸了一口,浓浓的烟雾弥漫开来。小兵自己也点了一支,慢慢的抽。
左玉芳见梁震云不说话,怕冷落了客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小兵聊着。
沉默了一阵,小兵对梁震云道:“震云哥,我们下几盘象棋吧。”梁震云把抽尽的烟头扔进火塘里,脸上露出了笑容:“好,我去拿象棋。”
梁震云家四壁萧然,穷的就只剩一副象棋和几百本书了。
左玉芳白天干活太累,洗完脚就先去睡了。
杀了几局,都是小兵输了。
小兵棋艺虽差,却是个好胜心很强的人,越输越不服,越不服越是想下,接近凌晨一点,小兵还是一点倦意也没有。
梁震云身体不好,加之对手棋艺太差,兴味索然,一阵阵困意袭来,呵欠连天。
见小兵不肯罢手,只好故意让了小兵两局,劝他休息。
小兵还想再杀几盘,看到梁震云很困,自己也胜了两局,这才告辞回家。
两人在厨房里对弈,四个小时下来,地上满是烟头,一包红山茶一盒红河烟全部抽光光。
本来梁震云睡觉前有看书的习惯,但今晚下棋太晚,服了治疗类风湿性关节炎的中药后就睡下了。
梁震云睡得太沉,也不知左玉芳什么时候起的床。
他还还在睡梦中,左玉芳跑进卧室来喊他:“老公,赶紧起床,小兵来帮我们垄烟墒了。”
梁震云睁开眼睛一看,太阳都升起老高了。
梁震云穿好衣服走进堂屋,只见小兵坐在破沙发上喝茶。
小儿子亮亮端着一个吃完了饭的空碗在沙发一角玩筷子。
小兵见梁震云进去,歉意的道:“都怪我,一时贪玩,害你熬夜。”
“怎么能怪你?”梁震云道:“小兵,你先坐,我去洗把脸。”说着摸了摸上衣袋,空空的。有些尴尬:“昨晚下棋的时候把烟都抽完了。——也不知你要来帮我家垄烟墒……你看,什么也没准备。”正说着,左玉芳提着一袋东西走了进来。
小兵说道:“嫂子,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吃什么就行了,何必去买东西?不是,我们寨子里又没有商店,你这么快就从集镇上买东西回来了?”
因为要在黑惠江上建水电站,集镇搬到了朝旭村。
左玉芳捋了捋散落下来的秀发,笑着道:“是呀,我会腾云驾雾呢,六七公里的路眨眼就能跑个来回。”
左玉芳没去集镇,这些东西是左玉芳从邻居家借来的。
跑了四五家人,才凑了一袋东西。
其中的辛酸,只有她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