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玄暗自磨牙:“皇帝做错的事,却把账算到手无实权的女人身上。”
她的声音很轻,只有我听见了。
4
十七岁那年,义军入主长安。
末帝吓软了膝盖,还不等他求饶,爹便干脆一刀了结了他,将他挂在城门示众。
爹说:“我们是庄稼汉出身,要记住天下为民,不能听长安这些贵人们忽悠。”
金銮殿上论功行赏,父皇三个孩子里我最出挑。豪田千顷、金银珠宝赏赐无数,我配虎符、上朝议政,是百年内第一位以军礼册封的公主。
纵马观尽长安花,春风得意,我想人生也不过如此。
父皇仍然最疼爱我,下了朝便着内侍请我叙话。
我笑着与同僚告罪,也就忽略了哥哥,啊不,太子注视我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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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本不应该出现的怨恨。
5
御书房内,还坐了三位年轻娇媚的美人。
我熟捻地撒娇:“父皇,儿臣都这么大了,真的不需要伴读。”
“净胡闹!”父皇不客气地弹了弹我的额头,“丁相之女、王大御史次女、江尚书族妹,叫你来是来认认人。”
“不少大臣上奏,让朕充实后宫,大选劳民伤财,朕看就免了吧。”
这三位出身高贵的官家小姐,年龄看起来甚至比我还小。
可她们面容竟然含羞带怯、一丝勉强也无。
“那我娘呢?”
当年起兵,爹将娘的牌位随身携带。
牌位为爹挡过一箭,四分五裂,爹却毫发无伤。
爹痛哭着说是娘在天之灵保佑,将木片仔细收藏。
然而待进了长安,他却再也没提过。金銮殿上,娘甚至只被册封为孝感夫人。
“混账!管起老子的事来了!”父皇勃然大怒,将茶杯摔的粉碎。
“滚出去,朕不想看见你。”
我浑浑噩噩地行走在宫道上,忽然感觉一切都像个笑话。
“姐,等等我!”
弟弟追了上来。他被封了信王,却仍像之前那样毛躁。
“父皇坐在那个位子上,很多事都迫不得已。”
“朝中被世家把控,父皇若是不纳世家女,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他悄悄说。与往日一般狡黠的面容,也逐渐沾染了思绪。
我听了他的话,想下次给父皇赔罪。
然而他再也没召过我进宫。
6
入主长安的第二年,父皇罕见地来公主府看我,要为我赐婚。
“江尚书的小儿子,为人端方和善,你嫁过去,父皇放心。”
我的心凉得彻底。
“父皇怎么不说他从小痴呆,是个傻子?这样的人,怎堪为儿臣良配?”
我想知道若是娘还在,她会同意吗。看着父皇发怒的眉眼,又咽了回去。
父皇的神色逐渐变得平和,他自顾自在上首坐下。
“你太子哥哥果然猜的不错。”
“昭阳啊,你从小最贴心,朕知道,你后面明白了朕的苦衷,从未怨过朕。”
“若是普通的皇室公主,朕还真舍不得把你嫁给那江呈。”
“但是你不是。”他的目光异常锋锐,“你自幼随朕打天下,这江山有你的一部分。所以你要为朕分忧,为皇室拉拢世家,即便嫁给一个傻子!”
“昭阳,这一年你理政做的很好,为父皇减轻了肩上的担子。如今你再帮父皇一次。”他又重新怀柔。
我昨日处理公务到子时,但现在,从未感觉头脑如此清醒。
“从前儿臣没得选,如今天下安定,儿臣自请归还虎符,外放江南,正好能游山玩水,还望父皇成全。”
我长叩不起,手心全是冷汗。
良久,才听到父皇轻飘飘的声音:“也罢,准了。”
我长松一口气——我赌对了。
拉拢世家,不是只有嫁公主一条路可走。他如此逼我,只有一个原因。
我锋芒太锐,挡了太子的路。
7
二十一岁那年,我回京述职。
我向天发誓本是想去江南躺平的,奈何我这个人闲不住。
治水患、修堤坝,江南至今处处可见我的塑像。
太子皮笑肉不笑地拦住我:“恭喜昭阳,江南要为你上万民书呢。”
信王也在一旁,只是循规蹈矩地唤了我一声:“皇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