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布,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舍得抛弃在教会的一切吗?”
雅各布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们都不年轻了,都该知道,这个世道本来就不公。”
罗贝尔微微扬起嘴角,笑容宛如苦酒入喉,涩意在心头蔓延,却与开心毫无关系。
“公爵的儿子依旧是公爵,元帅的后代仍然是元帅,权力沿血脉代代相传。即便是在教会里,父死子继也如同家常便饭。而像你我这样的平民,想要出人头地简直比登天还难。倘若没有格热戈日的收养,我恐怕连进入神学院的资格都无从谈起。”
“我当然知道,正因如此,才应该不择手段地向上爬。”
罗贝尔微微颔首:“实话讲,我不舍得主教的神职,这是我凭借双手争取来的,攻读神学学位、在战场上流血牺牲才换来的奖励。我们是安科纳的外乡人,可陛下宁可屡次给你们加封,却始终不肯开口,只愿用男爵之类的空口白话敷衍我。
弗雷德里克是个很大度的人,你们该知道,他嘉奖臣属从不吝啬,甚至到了滥封的地步,恩里克劝了也没用——不知道用什么嘉奖我的功劳,他肯定很为难吧?我不想让他为这个难,若想摆脱命运,我就必须建立远超常人的丰功伟业,树立难以企及的名望,堵住世人的众口铄金。”
“您的意思是?”雅各布面露喜色,“同意我们的建议了吗?”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当然,我早晚会还俗,不自愿地还俗,我会表现出万分痛心和悲伤,装出委屈的模样,接受我命中注定的悲惨命运,但不是现在。”
他对权力的渴望,始于那一天,始于渴望保护所爱之人与朋友,渴望永远将珍视之人留在身旁。他失败了,他们还是各自离散,他也始终不敢直面世俗之目光,拥有自己的家人,只敢与伊莎贝尔在旅行的路上享受片刻的温存。
神甫、主教、宗座、十字军领袖……这些都还不够。
白袍人说得对,这世界是虚假的,但也是真实的。
“应该不远了。”
待到他控制科隆的教会,吞并克莱沃公国,占据威斯特伐利亚,将帝国西部搅得天翻地覆,制造成既定事实。弗雷德里克一定会将错就错,把一切责任都甩给他,而在他这里,责任等于权力。
“我的名分,弗雷德里克他一定会给,他应该明白。我了解他,他也了解我。”他小声说道。
“万一陛下就是不给呢?”朱利奥总是在不适宜的时间说出不适宜的话。
他把罗贝尔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酝酿出来的领袖气场瞬间毁于一旦。
罗贝尔急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万一呢?”朱利奥继续逼问。
罗贝尔怒不可遏,伸手死死捏住他的嘴,咆哮道:“没有万一!闭上你那张乌鸦嘴!当年要不是你这张乌鸦嘴把奥地利军队叫来,我们早就从卡利撤走了!”
“啊!明明是雅各布先干的!”
雅各布竖起中指,没有搭理他。
难得他以为朱利奥成熟了一点,真是太特么令人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