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三十三吨的大车上午就装好了。
平板车需要盖雨布,得三层,一来是为了固定货物,二来是为了防雨。
这也不是个轻松活,这天四个车用的都是整幅雨布,一卷就是七八十斤,还好是在园区里,有叉车帮忙举到车顶上。
如果没叉车,就得背在背上爬到四米高的车顶,然后展开。
这天于凤琴给木晨曦安排的老师傅就是老李,前几个车的雨布由别人盖。
最后一个车是外调的,也就是货运散户的车,那司机是个四十几岁的矮个子女的,她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从自己的运费里出两百块请木晨曦和老李帮他盖。
木晨曦在车顶,老李在下面。
两人配合先把三层雨布铺好,折好,最后叉车把那一百多斤重的网绳举了上来。
网绳就是一张能罩住整车的大网,又粗又重。
木晨曦先把车头那边搭好固定住,然后提着另一头,慢慢从车顶的前部爬到车尾。
先把网绳大致拖直了,再从车尾整理到车头,打渔撒网一样把网绳展开,罩住雨布。
之后他才下去和李师傅一起拉吊扣打绳结,把网绳收紧。
网收紧之后,雨布和货物也就都被约束好了。
最后用撬棍挨个撬动车上的紧绳器,整个平板车连同车上的货就被网绳约束成了一个近乎标准的长方体。
从远处看过去仿佛一个箱式货车,十分板正。
老李和木晨曦跟那个女司机拍胸脯保证说,“你放心开,一路开到西宁都不会松,只要你油够,一路不用歇。”
那大妈检查了一遍之后也笑道,“你们捆得是真板正,我可没体力一口气干到西宁,我一天最多最多一千四百公里吧。”
得,这大妈也是个狠人。
在物流园打工,有时候能和司机聊点天,这大妈一天一千四百公里,那是连开十六个小时不带歇的,能让她停车的估计只有北斗系统的四小时强制休息了。
她说完爬上了车,笑盈盈的。
物流对物流的货价钱低,不过,不容易扯皮。
她抡着方向盘把车头摆正,挂上档,和下面两人摆手再见。
老李喊了一声,“卡车一响,黄金万两,慢走。”
她也笑了笑,走了。
盖雨布的两百块钱,老李和木晨曦平分了。
下午的车虽然也不少,不过托盘货居多,主要是叉车忙活,整个下午,木晨曦又干了九吨多。
货多车多的,他们一直忙活到晚上八点,装了最后来的一个小卡车的三吨墙板才算完。
虽然这天的气温还算宜人,但这一天下来也累够呛,久了没干体力活,虽然自己时常也没忘了锻炼,但锻炼终归不是干活换钱这种强度。
所以他还是觉得有点脱力,不过,倒还有种如释重负的清爽。
盖雨布的钱是那个女司机直接扫给老李的,老李又扫了100块给木晨曦。
晚上帮着老叔们把档口清理完,他才去找于凤琴结账。
于凤琴问他,“明天还要来的吧?”
“要来啊,大概你这儿还能干多少天?”
“说不好,”她说,“你也知道,有货的时候全是车,忙都忙不过来,闲的时候又全是放空,唉生意是真难做,今天去南京的车又只能捡点烂货回来,唉。”
她的抱怨倒是显得像吃饭睡觉一样寻常,抱怨完了,她往她那不知道坐了多少年的旧老板椅上一靠,把手里的中性笔一扔,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把手机解锁了。
她说,“今天你签的单子是三十九吨多,我给你算四百吧。”
木晨曦微笑,“那谢谢你啦凤琴姐。”
“没事没事。”
手机嘟了一下,四百块入账了。
木晨曦跟她道了别,在货场的公共水龙头那儿洗了洗脸,弄了个塑料袋把脏了的围裙和手套装好,重新塞回背包里之后,就一个人默默地往地铁口走去了。
八点过九点钟,正好也是货车集中上高速的点。
一台一台的半挂从物流园里开出来,排着队往高速口开去。
一个老头骑着三轮车从木晨曦身边经过,他的喇叭在叫卖,“货车脚垫、内饰、窗帘、遮光板……”
路边一家商店门口停着两辆小卡车,里面坐着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专心致志地在踩缝纫机,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夹着烟站在一旁,一幅崭新的雨布正在缝纫机上缓缓移动着,店里的灯光不算很亮。
天黑了,路灯亮了。
他走进地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