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十年。
朝廷征伐交趾在富良江大胜交趾,不过粮草不继,而且军中疟疾横行,加上交趾国王上表请降,枢密使冯京请求班师,官家许之。
早朝时,章越负手走在宫阙道上。
走了数步,却见邓绾。
章越以往与邓绾不和,邓绾见自己只是行个礼便了了。
这一次迎面相遇,邓绾却主动上前行礼之后,主动攀谈,仿佛二人之间的过节完全不存在一般。
“恭贺大参!富良江大捷,全是大参运筹帷幄,邓某向大参贺!”
章越心道,富良江之战之前一直是王安石,冯京主持,前线也是郭逵指挥才胜的,自己回到京中没有丝毫插手,怎么也将功劳算到自己身上。
章越颇为冷淡地道:“此都是官家之劳,我不曾有微功。”
邓绾碰了个钉子有些尴尬,只好心事重重地紧跟在章越身旁,一脸忐忑地观察着对方神色。
这一路行来会碰上其他官员。
以邓绾堂堂御史中丞之尊,何至于如此对章越阿谀,这是大失身份之举。
但邓绾依旧如此为之,章越走了一段路看见邓绾依旧紧紧跟在自己身旁,不由停下脚步问道:“邓中丞还有何事吗?”
邓绾勉强抬手道了一句:“大参!”
邓绾见章越官袍上沾了些灰,然后从怀中取了绢来,上前颇为可怜地道:“相公官袍上有微尘,容绾拭之!”
说完邓绾为章越认真擦拭。
章越记得自己当年还颇为鄙视崔公度呢,当初为王安石带上有垢,崔公度以袍帮他拭去。
可事实上呢?
这等在官场上不少见,甚至非常常见。
章越见邓绾这等动作神色,换了常人都露出不忍之情,对方身为正四品大员,如此低声下气地做这些。
不过已是太晚了……
章越寻思着说些什么,一旁走来一名官员,正是侍御史知杂事的邓润甫。
邓润甫年纪与邓绾差不多,但精明干练过之。
邓润甫是因吕惠卿提拔官至此位,之前在帮吕惠卿治郑侠,王安国之狱上出力甚多。
因为立场不同,以往与章越在官场上也冲突过数次,甚至还弹劾过章越。
今日邓润甫见了却是十分地恭敬。
邓绾看了邓润甫之状,脸色有些难看。
邓绾忍不住道:“温伯啊,还记得当年治郑侠之狱时,你还是一力严究,当时是邓某以为王平甫无罪!”
“如今你忘了,但天下人都记着呢。”
邓绾急了,当面挑拨邓润甫与章越关系。
当时邓润甫为吕惠卿的打手,邓绾说起来还帮过章越。
邓润甫闻言神色不改然后道:“中丞,方才似听得吕望之在前面等你。”
邓绾闻言拂袖离开。
章越对邓润甫笑着道:“温伯有何事?”
但见邓润甫对章越一揖到地道:“谢过章公!”
章越微笑问道:“汝几时得的消息?”
“是昨日听得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