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没艺术细胞。”
“有细胞就能?”
“这是种直觉,圈圈子里,常见。”
“哦哦。”
“别哦。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想学画画的小胖子,什么时候带过来?”
“等等呗,这时候不方便。”
“也行。”曾敏点点头,“好了,你没用了。自由活动去吧。”
“亲妈,您就这么白用啊?”
“也是。”曾老师从兜里翻出几张一块五块的纸钱,拍给李乐,“劳务费。”
“八块三?”
“不要?”
“要,干嘛不要,能买一斤五花肉呢。”李乐把钱往兜里一揣,扭头进了院儿,喊道,“媳妇儿,中午想吃啥?你不是想吃红烧肉么?辣的还是甜的?媳妇儿,你在哪屋呢~~~”
“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哎~~~~”曾敏叹口气,想起刚才那金毛女人,打了个冷颤,噫~~~~
。。。。。。
芳草地迪阳,一个穿着件蓝布工作服,脚蹬布鞋,带着眼镜的胖老头,眼巴巴看着电梯口。
门一开,瞧见人高马大的李乐钻了出来,脸上瞬间一喜。
“呵呵呵。”
“哟,老爷子,您在这儿干嘛?来家又不是干嘛的,你还至于迎啊?”
“在家坐了一天了,出来站站,松快松快腰。”
“赶紧,赶紧回。”李乐胳膊一甩,左手换右手,空出一只手,忙弯腰搀扶上。
老爷子年前开始,眼睛就越来越不利索,原本一只眼几近失明,现在连另一只也开始有些泛重影。
李乐去斯德哥尔摩之前,还有回来时,来家看望,和王家大伯聊起,实在不行去医院动动手术,可老爷子却说,做好罢了,做不好,这个岁数,上了手术台,终归担着风险。只要不耽误写书吃饭,就这样吧。
见劝不动,李乐只能琢磨着另想办法。毕竟,按着老爷子的关系人脉地位,即便大国医也能上门来,可要是自己不愿意,谁说也没用。
进了门,李乐先是放上东西,和保姆打声招呼,就去了老太太那屋。
看到伏在书案前,一副多年花镜扣在鼻梁,面若沟壑的袁奶奶,李乐先是一愣,随即心沉了半截。
离上次见,不及月余,可能是天气尚寒,还看不出什么,可如今天气渐暖,衣物增减,厚重棉衣一去,袁奶奶这消瘦的身形便显露出来,握着笔的手腕处,关节凸显的有些过分。
面色,虽带着点红润,可仔细看起来,眼角的松弛与疲惫,愈发明显。
李乐脸上一僵,随即又变回笑意盈盈,忙走上前,“袁奶奶,你这准备再考个博士?”
“呵呵呵,小子,又来打趣。”
“您不好好歇着,弄这些劳什子作甚,费心劳神的。”李乐指指桌上的画片和稿件。
老太太在前几年,重新修订完“华夏音乐史图鉴”之后,手里闲不住,又开始一本有关刻纸艺术的“游刃集”的编写来。
李乐这才知道,袁奶奶,不仅是书画、艺术史、文物鉴赏、家具古建筑、古琴演奏的专家,还有一手深厚的刻纸作画,以刀作笔的造诣。
可编这种书不是做饭,耗费心血不说,还是个体力活,有时为了一个题目,还得满燕京城找资料,下刻刀,老太太八十多了,可那脾气秉性和老爷子一样的执着,认准的事儿一定要做好。
于是这两年,一直忙碌着,终于去年把一本书出版,可身体也日渐消瘦。冬天一场病,又伤了元气。
见到李乐有些强颜欢笑,老太太倒是洒脱,招呼坐了,从一本书里,抽出几张红纸刻的金鱼图来。
“瞧瞧,怎么样?”
“这是您刻的?”
“前几天,去了冬衣,身上轻快了点儿,手上有劲儿,闲着没事就刻了这么几张金鱼儿出来。”
“您还费这力呢?写写画画倒也行了,刻刀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