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项政令导致现在的粮食价格如跳崖般直坠,两三月后,税收结束,粮食价格又会大涨,权贵们又能吃得满嘴流油。”
“唉,今年又不知得饿死多少可怜百姓!”
韩香骨喝完麦糠糊糊,拿起一颗鸡蛋,将蛋壳剥到一只干净白碗里。
“衙署那群胥吏什么时候来?”
胡勋将蛋壳碾磨成粉后,招呼来几个年龄小的孩子,平均分到每个人的碗里。
“快了,就在月底最后一天。”
韩香骨就着小咸菜,慢条斯理将鸡蛋吃干抹净。
“告诉村民们,不用再为一大家人的税,而愁苦的整夜睡不着。”
“生存在山底恶臭泥沼中的,下层阶级的贱民,是时候放下耕种农具,拿起刀剑,打上山巅,去见识见识那群高高在上的上层阶级了。”
“看看那群权贵的脑袋,被刀剑斩下来后,那断颈之上,究竟会不会长出一颗新的来!”
——
小主,
翌日,韩香骨没带雪娘与小旋风,独自一人来到沧澜江的堤坝上。
百里堤坝,极为绵长,仿若一截古城墙一样。
韩香骨看到很多老百姓在打水,用沧澜江水灌溉禾苗。
可惜,距离大江近些的还好,路途遥远的,比如大槐村,一天来回也就能挑六或八桶水,于几亩、十几亩,甚至于几十亩的田地而言,无异杯水车薪。
天天如此,不消十天半月,在精壮的汉子也得活活累吐血。
至于为湘绣县境内数百个村镇挖河掘渠,更是天方夜谭。
大江东去,波涛滚滚,韩太平伫立堤坝上远眺壮美山河。
二十年前,广陵道州牧之子游山玩水,途经湘绣县,按照规矩,也不知哪个王八蛋制定的规矩,作为湘绣县县令的韩香骨,需拿出三千两雪花纹银,供州牧之子消遣。
韩香骨自然没拿百姓的血汗钱来讨好州牧之子。
结果州牧之子脸上挂不住,觉得被轻看,屈辱的不行,愤然离开湘绣县。
那年九月秋,正是收成季节,湘绣县秋雨连绵,沧澜江水位暴涨。
不过韩香骨不担心,湘绣县全境百姓也无半点忧虑。
因为修筑的堤坝用料极足,不会一掰就裂,一捏就碎,再汹涌的江水,也休想摧毁。
岂料雨夜一声‘轰隆’巨响,堤坝被炸开一个缺口。
村镇被淹没,房舍田地被吞噬,死了太多人。
韩香骨的为官之道,走到了尽头。
并非魏国庙堂要拿他开刀,毕竟身后站着朱九阴与齐庆疾两尊陆地神仙。
而是韩香骨意识到,以他一己之力,穷极一生,也难以改变腐朽的庙堂。
唯有推倒重来!
大日高悬,夏天的天空,总是湛蓝,通透的犹如一块蓝宝石。
“您……您是……韩大人吗?!”
一个老汉,站在堤坝下,不确定询问道。
韩香骨回头俯瞰,老汉花甲之年,挑着扁担,两边挂着两只水桶。上身赤着,下身只穿着一件短裤,一双脚掌踩着草鞋,面庞上,汗流滚滚,冲刷着那些纵横交错的沟壑里的黄土。
韩香骨:“老人家,是我。”
老汉愣了愣神,忽然疯癫般手舞足蹈,又哭又笑。
嘴里大喊大叫着:“韩大人回来了!咱湘绣县的青天大老爷回来了!”
越来越多百姓闻声匆匆围聚向韩香骨所在那截堤坝。
生活,不对,应该是生存有多苦,上层阶级永远不知道。
但下层阶级的百姓,刻骨铭心。
人群泪水长流,冲韩香骨下跪叩首,祈求道:“韩大人,请您救救我们!”
太阳照耀着黑压压跪伏一大片的穷苦百姓。
头顶青天,脚踩堤坝,面朝沧澜雄江的韩香骨,骤然拔剑。
‘锵’的一声,红血出鞘。
剑刃清晰映照出韩香骨狭长眼眸。
他将长剑高高举起,剑尖直指穹顶。
发出一记代表着下层阶级百姓对压榨、对剥削、对奴役,对上层阶级的统治者,绝望的、如烈火烹油、如火山爆发、如山洪呼啸的,刻进血肉骨头灵魂里的深沉愤慨,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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