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一根筷子,插进瓷瓶中蘸了一点芥末。
很快,泪流满面的胡冲嘤嘤嘤着跑出客栈。
——
伏灵二十年,六月初一。
韩香骨此生铭记这一天。
这一日,青年县令几乎流干了这辈子所有的、全部的眼泪。
甚至于韩香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水做的。
日落昏黄。
湘绣县一家茶馆内,聚集了很多工农。
“惨啊,太惨了,屠了小孩子也就罢了,竟将脑袋割下,高挂长竿,那群山匪简直活脱脱披着人皮的豺狼!”
“我倒觉得大快人心!”
“死的全是县衙那群贪官污吏,平日里没少作威作福、鱼肉乡里。”
“死得好,死得好啊!”
“你这人,有没有点同情心?!”
“同情心?!我家十亩薄田,非要被胥吏记成良田,赋税凭空激增数倍。我爹娘苦苦哀求,给胥吏磕头时,你在哪儿?”
“我只因不满瞪了胥吏一眼,便被其带来的差役用鞭子抽的皮开肉绽,那时你在哪儿?”
“你为何不问问那群贪官污吏?问问他们的同情心究竟去了哪儿?!”
“你……你……胥吏差役该死,可家眷是无辜的!”
“家眷无辜?!呵呵!”
“家眷花着胥吏差役压榨老百姓得来的银钱。”
“她们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
“老百姓却赤脚下地,食不果腹。”
“他们的孩子坐在窗明几净的学塾里。”
“老百姓的孩子却只能坐在田野间。”
“他们的孩子呱呱坠地之日,即是数百亩良田的未来主人。”
“我们的孩子呱呱坠地之日,即是那数百亩良田的未来众多佃农中的其一。”
“今日,老子只觉得身心舒畅!”
“娘子山一众猛士替天行了道!哈哈哈!”
“嘘,噤声,县太爷从宁清镇回来了!”
——
当韩香骨带着胡冲等一众心腹,进入湘绣县时。
原本喧嚣嘈杂的中轴主道,以极快速度变得沉寂。
很快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阔街两侧酒楼客栈、茶馆食肆内,无数双眼睛密切盯着马上青年。
韩香骨翻身下马。
冲两侧商铺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