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郎拿手肘碰了东门夜雨一下,道:“东门剑主,别这么小气嘛!她老人家只是想在这里多住一段时日,又不是真要跟你学剑,你紧张什么?”
东门夜雨道:“若只是多住几日,那倒也没什么,就怕她老人家一住下,就不肯走了。”
宋三郎道:“这个你放心,她老人家只是一时兴起,等热乎劲儿过去了,自然要吵着回家,到时候就是你想留,也是留不住的。”
老人家得偿所愿,心情大好,又伸着手到处摸索。大家见她手不老实,都躲得远远的。她没摸到人,便将宋三郎唤回来,道:“我儿,那个小寡妇在哪里?你带为娘到她跟前去,让为娘摸她一摸,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说话那么不中听。”
练二娘个性爽朗豁达,即使被当众唤作小寡妇,也不生气,只笑道:“老人家,我在这里,你过来摸吧,我不反抗。”说罢,咂了口烟,朝宋妈妈吹去。
宋三郎见练二娘言语轻佻,动作妩媚,当即怒了,“呛啷”一声,拔刀在手,道:“娘,她朝你吐烟,实在不敬至极,你老人家暂且退后,看孩儿与她豁命!”
宋妈妈伸手一挡,道:“我儿,你这性子也忒急了,动不动就要跟人家豁命,若哪日遇上比你厉害的对手,还不得丢掉性命?把刀放下吧。一个小寡妇而已,为娘还应付得来。”
宋妈妈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道:“如果老婆子没有猜错,这应该是巴蜀最上等的金丝烟草,是不可多得的稀缺货。现在什么行情,我不清楚,但以前买一两最少要七十两银子,还得提前三个月预定,是真正有价无市的东西。小寡妇,你还挺会享受嘛。”
练二娘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老还是个行家。”
宋妈妈摆了摆手,道:“行家就算了,只是遇人不淑,嫁了个烟鬼。”叹了口气,又道:“他老子年轻那会儿,不贪财不好色,唯独就好这一口儿。天底下但凡能叫得出名字来的,没有他没尝过的。偌大一座家院,整日里烟气缭绕,再配上不远处那所禅院里的晨钟暮鼓,真跟仙境一般。我这双眼睛,就是这样瞎的。那时候孩子们都还小,我怕他们也像我一样变成瞎子,就让他戒烟。他不肯,不但打了我们娘几个,还变卖家产跑掉了,只给我们留下了一屁股外债。等人家把他抬回来的时候,人已经快不行了,无法自理,还终日咳嗽,大夫说是得了肺病,治不了,让我们提早准备后事。临终前,他紧紧抓着我的手,眼含热泪,我以为他多少有些后悔了,但他只说:‘记得多给我烧点儿烟草’,然后就咽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