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1章 水溶:他是不行了, 剩下来就看子钰的了
金陵,锦衣府官厅
贾珩迎着北静王进入官厅,待接了圣旨,两人重又落座下来,品茗叙话。
崇平帝的圣旨是要贾珩仔细查案,要求深挖、严办,但逆党隐匿至深,不用急于一时、一地,如在金陵事不可为,就先行返京。
另外,据北静王所言,另一封给南京吏部的圣旨,是革去原南京国子监祭酒方尧春的职务。
北静王水溶道:“永宁伯,福州、杭州两地水师,未知现在是怎么个情形?”
贾珩道:“经过先前一战,杭州、福州两地相援的诸卫,相继为朝鲜水师击溃,现在人手和船只俱不全,亟需整饬,闽浙之地条件得天独厚,不少渔民可以招募军中,演训水战。”
他喊北静王过来也不全是为了遮掩甄雪一事,操练水军,远征朝鲜和辽东同样是重中之重的军国大事,岂可儿戏?
北静王水溶面色肃然听完,点了点头,赞同道:“子钰所言甚是,先前女真跨海而来,已证明虏寇南下来攻对我大汉的威胁,如今我朝也该重建水师,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沉吟片刻,凝眸问道:“只是子钰奏疏所言海师,还有那等以炮铳、风帆,横行海上,可否细言以教?”
贾珩道:“先前大胜虏寇,多赖红夷之炮铳大放异彩,我以为,今后水战兵家争锋之要当在尖船利炮……至于风帆,盖我水师船舶,多以人力驱动浆船,而人力有穷尽时,难以横渡大海,远击辽东,前日我赴濠镜,发现红夷借海上风力、洋流行船可事半功倍,而朝鲜水师就有不少深谙此道者,我在江南之地筹建水师学堂,打算寻朝鲜水师的水手教授海战之道。”
水溶点了点头,笑道:“这般一说,我还当先往子钰筹建的水师学堂参观才是了,不知那水师学堂现在何处。”
贾珩道:“就在崇明沙。”
两人商量着一些细节,随着时间过去,北静王水溶点了点头,目中见着几许激动之色地看向对面的少年,感慨说道:“与子钰一叙,于枢密兵事真如拨云见雾,相见恨晚啊。”
以往二人虽然也是同殿为臣,但因为贾珩过去为后起之秀,不怎么受大汉主流勋贵认可,再加上与四王八公牛继宗、柳芳等人屡有龃龉,北静王虽觉贾珩才干过人,仍欲亲近之而不得。
贾珩打量向剑眉朗目,面容俊美的青年,暗道,谁能想到这么一位如玉君子竟会喜养娈童。
想了想,说道:“王爷,我让酒楼订了一桌酒菜,可为王爷接风洗尘。”
甄雪的事儿先不能急,先与北静王,然后再提及歆歆,这样才能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水溶笑着应下,然后随着贾珩来到偏厅,落座下来,恭维道:“子钰在南省一战全歼来犯虏寇,生擒女真亲王,大涨我汉军士气,真乃世间罕有的名将。”
贾珩道:“王爷过誉了,女真远道而来,师老兵疲,不得地利之便,加之我军有火铳这等军国利器,有此大胜,不足为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水溶俊朗的面容上,红光满面,笑道:“府上下人说,子钰认了歆歆为干女儿?”
因为甄雪让水歆认秦可卿为干妈的时候,北静王水溶还在查边,但回京以后,家中下人也提到了此事。
贾珩放下酒盅,笑了笑道:“歆歆乖巧可爱,拙荆十分喜欢她,这次到金陵以后,也时常到府上。”
水溶点了点头,面带微笑说道:“歆歆她,我平常忙着外面的事儿,这两年没有怎么管她,她娘倒是教的好。”
他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据郎中所言,他再无生育之能,将来郡王之爵继承也得想个法子才是。
北静一脉不能自他而绝,原本想着从其他旁支过继一个,但太妃那边儿也不好说。
正自酒后思绪纷飞者,不由凝眸看向贾珩,轻声说道:“子钰,宁国府当年与府上也是世交,这些年也没有断了来往,后来宁国府上出了一些事儿,以后还当多多亲近亲近才是。”
贾珩道:“我与王爷同殿为臣,自当齐心协力为国家效力。”
说着,举起酒盅,抿了一口。
水溶看向那面容俊朗、丰神如玉的少年,心头微动,连忙驱散了心头的一些思绪,这人是当世英雄,不是那等清秀小厮可比。
水溶压下心头的一丝莫名心绪,问道:“子钰提及的那些火铳,不知现在何处?我在军机处的战报上,听说此火器甚是神勇无敌。””
贾珩道:“王爷,红夷大炮准备运至京营,补充京营战力,最近已经装车,还有两门在崇明沙的水师学堂的舰船上,王爷如果感兴趣,可以至崇明沙一观。”
水溶点了点头,记住了崇明沙的名字。
贾珩放下酒盅,轻声说道:“王爷,今岁春去太原、大同整饬军务,二镇镇将皆言兵额齐备,不需整饬,王爷却上疏持异议,未知具体情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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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军机大臣,此事肯定要询问个明白,而且如要备虏,这些都要有所知晓,将边镇一应情形考虑在内。
提及整军一事,水溶原本兴高采烈的情绪,就有些低落,默然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道:“那王承胤,蒋子宁,当年也曾是父王的旧部,如今在大同、太原等地掌兵日久,倒是愈发威服自用,我本一心为国,却不想多遭坎坷,未得功成,实在惭愧。”
显然这段整军经历,让这位郡王感到羞愧和愤怒。
贾珩沉吟片刻,没有追问细节,而是问道:“大同、太原两地兵马众多,多达十几万人,王爷觉得战力如何?如果女真大同等军镇入寇,彼等可有军力抵挡?”
水溶沉吟片刻,说道:“蒋子宁手下有一支万人的河东玄甲铁骑,倒是可堪一战,我前去观阅军卒之时,观阅铁骑,战力可以一观,至于其他的步卒兵马,我曾提出清点、检阅,但多是走马观花,据下人所言,似是反复轮换以应对检阅,我质问二将,彼等均不承认有此一节。”
这就是水溶在太原、大同军镇整军的结果,当提出查看花名册时,两地将门准备的齐全,也没有拦着水溶翻看。
等到检阅兵卒的时候,水溶毕竟是太年轻,两地以精锐骁骑掩盖视线,此外豢养的家丁私兵充数。
水溶纵然明知道军籍簿册对不上实额兵马,但也不知从何查起。
因为从上到下都是边镇将门,除非将两镇总兵拿下,再逐营清点,否则怎么都不可能弄清楚真正的情况。
贾珩目光幽沉几分,冷声道:“边军虽然吃空额,但应不至于如京营、南兵这般羸弱不堪,二镇将门可能是以空额养精锐仆从之军,以国帑养私军,哪怕是吃空额一半,也足以保全家族富贵。”
其实这就是这些边将的底气,一旦京城检阅、清点,边将手里会有一支核心的兵马可以镇场子。
但这个兵马是花着朝廷的饷银养着自己的私军,因为兵马是将门的富贵保障,结果就是面对真正的女真人时,多是保存实力。
水溶道:“所以我检阅士卒之后,两地总兵数次宴请、贿赂,最终……劳而无功,才得返回。”
其中,这位郡王还隐藏了一节自家被晋商进献娈童算计的事,因为太过丢人,就没有告诉贾珩。
贾珩冷声道:“王爷不必气馁,彼等自以为天高皇帝远,在地方上以军令操生杀大权,却不知如今天下大事皆以平虏为重,绝不容有人不顾大局,在边镇自行其是。”
水溶闻言,看向对面的少年,说道:“子钰,大同、太原为我大汉关中门户,不可轻忽,是需重新整饬才是。”
他是不行了,剩下来就看子钰的了。
念及此处,水溶心底忽而闪过一道亮光,似有一个念头飘过,但并未抓住,飞快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