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梅嗫嚅着,脸色惨白,想要反驳,却又不敢。
她何尝不想表忠心,但犹豫了……
因为一来,她老想起李四娣。
李四娣放出来了,但是却被开除了,还计入了档案,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现在大学生都是稀罕货,一个县城都没几个大学生,都是金凤凰,毕业国家包分配的工作,何况是她们这种好学校。
学生们要么是卢金贵、楚红玉这类考进大学,单位工资照发的委培生,寒暑假就回单位上班的。
要么是她和李四娣大三大四开始分配单位,边上课边实习,运气好的能有沪上的单位看上,开接收函。
但再差也都是进老家省城的好单位,吃上了商品粮,彻底翻身成了城里人,逆天改命。
现在李四娣前途尽毁,只能回她读书的破村子,主席只是让人给李四娣送了二十块和全国粮票。
这让她心里总是觉得凉凉的,万一被发现了,影响的是她自己的前程。
二来,这事儿有点突破她的底线。
她会喜欢和崇拜卢金贵,是因为卢金贵写的那些东西,确实很伟光正,尤其是对社会困境,对男人劣根性的批判演讲也振奋人心、热血澎湃、积极向上!
但是今天……她第一次觉得卢金贵叫她做的事儿,和积极向上的思想充满了割裂感。
卢金贵一眼就看出张红梅在想什么。
她冷笑一声:“怎么,你还怀疑上我了,我是菩萨心肠,可也得有霹雳手段,不然怎么收拾那些下作的恶人,为民除害。”
张红梅慌张地摇头:“没有,我真的没有啊!”
苗三吕的「积极」已经让她觉得自己像个胆小鬼,一个不忠诚的跟随者。
卢金贵的质问更让她心里难受。
苗三吕马上认真地表忠心:“卢主席,我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
卢金贵满意地看着苗三吕,仿佛在欣赏一件得心应手的工具:“你这种朴素正义感,一向是我最欣赏的,咱们好好商量该怎么做吧。”
自己要的就是这种盲目的正义感,这种不经思考的冲动,才能成就她指哪打哪的本事。
总有很多人就像古斯塔夫·勒庞创作的心理学着《乌合之众》里的庸碌之辈一样,天生合适被激情、口号、愿景操纵。
大运动的时候,所有敢跟她抢风头,胆敢侵犯她利益的人,不管是领导,还是比她更受欢迎的同期报刊作者,就是这么一个个被她整垮。
等收拾完楚红玉,她再收拾宁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