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0日的这一天,她见到了自己的父亲麦克亚当总会长。
对方自然是来赶赴“秘密研讨会”的,而且,自从范宁“无意间”点出这件事情,让罗伊也获悉后,赫莫萨姑妈作了让罗伊也参加的提议,得到了麦克亚当侯爵的应允。
父女相见,如常的用餐和交谈,罗伊对于自己这一新添的行程,表示乐意参加。
拉瓦锡主教在对自己留下的书信里,将这场研讨会指示为“低风险”,并表示在圣城核心区域,有圣者和教宗在场,即便有隐秘因素介入,也不会显露出直接威胁。
于是这一天的晚上,在对外闭馆的歌剧院厅里,她参与进了这场由两家非凡组织和数十位代表音乐家组成的第一轮研讨之中。
事实证明,也许拉瓦锡主教的“低风险”判断都过于谨慎了,这只是一场纯得不能再纯的艺术讨论。
第一轮研讨,音乐家们初步交流了各自带来的无调性作品、技法和理念。
不过所涉及的现代音乐技法中,的确出现了很大篇幅的范宁曾经警告过的“神秘和弦”,以及一些以人的传统听觉来看,十分激进、奇诡或令人不安的声音,如“十二音体系”、“表现主义”、“有限移位调式”、“微分音”等
对于罗伊而言,以往种种耳濡目染之下,她对范宁浪漫主义晚期和声的写法已经非常熟悉,“印象主义思潮”也打开了新的前方的视野,算是“认知基础较高”,今晚讨论的这些先锋派作品和理念,她的接受度还不错。
但是,她总觉得研讨会上自始至终弥漫着一股过于焦虑的气氛。
“爸爸,如果这样说的话,以后我们提欧莱恩的各大音乐学院,还教授范宁先生所编纂的那些音乐理论吗?”
散场之际,罗伊走到了麦克亚当侯爵的身旁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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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是基础,是学生们的必修课。”对方的点头让她似乎松了口气,“但我的女儿,你要明白,对于一位职业意义上的‘音乐家’来说,传统的二十四大小调旋律与和声体系,已经快被我们的前辈们玩到尽头了”
一身西装革履的麦克亚当,遥望着歌剧厅内拾掇乐器的工作人员的逆光剪影,似感慨又似叹息,“有时难以评价,生活在这样一个浪漫主义顶峰时代的人们,是幸运还是不幸,对于享受着丰硕人文成果滋养的‘行路人’来说是一番感受,但对于那些‘开路人’来说,恐怕又是另一番感受.”
“这几天你在美术馆里看了不少大师原作,那么感觉如何?”他问向自己的女儿。
“嗯?”
麦克亚当对家族成员的学习研修一向要求严厉,罗伊见他提问,便下意识地飞速思考起来。
“我觉得,原作的历史感更厚重吧,每幅作品的内容和风格都从属于某个特定的时代.”她只是小心地答了一些方向性的东西。
“你后面这点说得不错。”麦克亚当说道。
“若把时间拨回四百年前,一位透视精准、构图平衡、线条和色彩把握得当的画家,极有可能跻身‘伟大’甚至‘大师’之列,但如今,这不过是让一位学子取得美院敲门砖的基本功而已”
“在摄影技术和印象主义兴起的年代,一位仅仅‘画得像’的美术家能做些什么呢?他在艺术史中的位置在哪呢?不过是找他下订单的市井商人们,愿意更加多出几张钞票罢了.”
“但是,爸爸第一是,如今我们应当把作曲家、音乐学家们和演奏家、指挥家们分开来看,第二是,这个时代的‘掌炬者’还未有定论,已成大师或极有可能能成大师的,都仍是浪漫主义风格的作曲家呢。”罗伊知道父亲是在用美术做类比,不过她还是点出了这点。
麦克亚当抬了抬手:“我明白。”
“他们要么是资历深厚的德高望重之辈,比如像席林斯、多米尼克、维亚德林这样的人物,或方才出世的拉瓦锡主教。要么是像范宁这样年轻又罕见的全才,或舍勒这样的游吟诗人中的奇才。他们仍是下一届丰收艺术节的头号角逐对象,是特巡厅最为关注的那一批领军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