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见到它从滴管内溢出时,范宁觉得那是一堆被碎得很细、又被压得很紧的“废纸团”,随着压力陡降,它在天平上散作了一层一层、一片一片的流体,把视野背景里的黑色轮椅车轮、灰白广场石砖、甚至是靠在走廊对面座位边的红宝石手杖、和远处艺术凋塑的鎏金背影,各种各样的形状和色彩都糅合了进去,天平的表面开始不断闪烁分形着一些让人觉得似曾相识、又不怎么能看清楚的事物模样。
比起那些畸变体增生溃烂的口器与血肉,这东西谈不上“恶心”,但实在是太怪异太不符合寻常视觉效果的认知了,看久了有一种精神状态逐渐崩坏的感觉。
范宁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怪异的场景,又觉得自己不应该也不可能见过这种东西。
突然,一道年长但精神矍铄的声音响起:
“有趣了,一位高位阶司铎候选人,正常的南大陆幸存者,竟然由执序者亲自加码,花大力气推演。在下为何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背调流程?”
范宁突然发现他旁边坐的,是一位身披金色纹饰的白色长袍的老人。
这人是经常在新闻报道中见过的教宗雅宁各十九世!
与之同时,他们均感到在梦境的高空明亮之处,还有另一道灼热的目光在凝视着自己的背部!
圣者的注视?教宗竟然直接请了圣者出面?......来自灵性层面的无形威胁笼罩了欧文,仿佛只要自己往上跃得高一点,便会被什么高温的气体灼烧至重伤!
事实上,这时候再去重申什么“幸存者背调制度”,已经显得有些单薄且站不住脚了,就像是要求一位已经得到巨匠认可的钢琴大师还去进行什么“钢琴大赛资格审查”一样,但蜡先生仍旧是睡眼惺忪地开口道:
“教会对拉瓦锡的重视程度远超预料啊,有意思,有意思......”说到最后他揉了揉眼睛呵呵一笑。
“确实有意思。”教宗同样直视对方莫名笑道,“北大陆出了个‘学院派全才’范宁,被你们逼到退会辞职;南大陆出了个‘恋歌之王’舍勒,被你们‘连人带家’直接全灭;现在终于轮到我雅努斯发掘出一位有‘新月’之姿、风格完全迥于二者的教会派音乐家,你们这群家伙又准时地出现在了这里......你们确定自己是来帮讨论组挖掘‘潜力艺术家’的?哈哈,哪位艺术家要是被你们认为有潜力,那可真是倒了先祖几辈的霉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