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从这几分钟的旋律、和声与配器来看,这首作品就已经站在了浪漫主义顶端的位置,而且是把他们这群学院派老音乐家几十年积淀下来的审美喜好给戳中了个遍!
“说起来小提琴演奏家的独奏水平这么高,该出来的都出来了...”
“至少先合完第一乐章不成问题吧?...”
教授们继续情不自禁地你一言我一语。
范宁用手指了指那些仍在铺线搭架的唱片公司员工:“各位教授,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今天的主要任务是这个...”
这几位的表情让范宁心知肚明,他会心一笑:“大家刚刚还在说,电台最多录制一分钟...所以还往下演奏干嘛?今天只用暂时把主题这一段精练一下即可。离8月1号开票日也就一周了,为保证效果,我们至少得赶在三四天前将‘预告片’投放出来...”
几人从意犹未尽的情绪中逐渐缓了过来,赫胥黎这时说道:“诸位,你们有没有觉得,刚刚正好是一个试验,一个拿我们自己做的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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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我们这帮家伙,也是在主题一出来就如被电流击中,也是认为它高贵典雅之极,也是在音乐戛然而止时,觉得掏心抓肺,浑身难受,急欲听到后面的发展…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其他学院的艺术家及乐迷听到后的感受同样如此,主流音乐界同样会为之倾倒…?”
几位教授的眼神逐渐亮起。
赫胥黎深吸一口气:“不如就按卡洛恩的方案来,豁出去一把,往年我们一直中规中矩地筹划夏季艺术节,不是一样被那帝都三巨头远远甩在后面,这次不如出个奇招,看看票房评分能不能拉开优势,如果演奏质量与反响再能有所突破,说不定就进前三了。”
“…有这样的作品,我至少不相信伊格士音乐学院能超过我们,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继续拿第四名…”
“你们继续排练,录制和投放的费用校方报销…”赫胥黎站起身,疾步走向门口,在快要踏出排练厅时又回头,“希兰,你的升学考试成绩如何?说起来,8月上旬开始,圣莱尼亚大学的推荐信征集工作也会陆续启动了…”
“我是全校第一名…”一旁持着琴的白裙小姑娘一开口,便感受到整个大厅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
“好…”赫胥黎深深看了范宁一眼,又重新看向希兰,“我仍会为你书写推荐信,只要你确定了意向,学校将会为你准备一等奖学金,并尝试申请帝国艺术类特别奖学金。”
尽管成为了全场焦点,但希兰现在的拘束感消失了很多,她用轻柔的嗓音大大方方地开口:“谢谢校长先生。”
赫胥黎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他疾步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在桌前坐下。
施特尼凯校长将夏季艺术节的工作交给了他全权负责,办公桌上工作人员的签呈早已备好,只需他确认方案,签下名字,下一刻电报就会从圣塔兰堡文化与传媒部的筹委会的办公桌上吐出。
尽快赫胥黎对划票决策的上下限作出了理性分析,但这并不能减轻几十年来史无前例的越界感。
他这封电报一旦吐出,圣莱尼亚交响乐团首先要承受的,就是巨大的舆论压力!
“呼…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
赫胥黎开始书写自己的名字,竭力稳住了自己不够自然的笔迹。
接下来的时间,范宁带着大家打磨了《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的开头3分钟,他不确定最后能在电台播放的时间,主题演奏完约需90秒,连接部演奏完约需3分钟,从相对完整性上来说,都能接受。
尽管四个小时的时间反复演奏短短这一段,但大家清楚自己的声音马上就要在收音机中播放,坚持以最大的耐心配合了范宁提出的各项要求。
范宁选择了拾音电极麦克风的录制服务,作为近十年新诞生的技术,它能捕捉到的声音高低频比起机械录音有里程碑式的突破。
人们可以通过不同的音色辨析出不同的乐器,这是因为用任何乐器演奏一个音,其实并不只一个基音,而是会产生由许多不同的音组合出来的“泛音列”,它们是导致音色不同的根本原因。老式的机械录音由于能捕捉的频率带过窄,导致“泛音列”中大量的音符丢失,这就导致很多乐器听起来完全不像它的声音。
电声录音的价格比机械录音贵上十倍,虽然以范宁听惯前世CD的耳朵来衡量,这种唱片仍然既“单声道”又“不保真”,但总好过那种钢琴不像钢琴,铜管不像铜管的机械录音。
而且它的拾音范围也大大增加,乐手们不用狼狈地挤在几个大喇叭旁边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