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门户?”
“这不出了几个败类么?”黑风目光游移,片刻后落在了雉鸡精身上,催功传声道,“小山鸡,今夜阻碍破印的,有你一份儿?”
雉鸡精躬身一拜,“老祖容禀。”
黑风似笑非笑,“你说,你说。”
“今老祖出山,更破境飞升,有望一统百族重现辉煌,想必正是用人之际。”雉鸡精谄笑道,“晚辈不才,愿尽绵薄。”
寥寥数言,诠释了“见风使舵”之真义。
想当初为不让老妖出山,雉鸡精曾夜访落云子告密,也暗助猎妖客突围黑风寨,今夜又阻妖族破印;及至眼下,见局面已无可挽回,便起了归附之意。
“好一颗墙头草。”黑风满脸戏谑,“若老朽没记错的话,你先前数落穿山小弟的时候,可是大义凛然得很哪。”
“此一时,彼一时。”
“嗯,有道理。”老妖晃着小脑袋,“不妨接我一招,——只一招,接得下活命,接不下认命,别说老朽欺负你、没给活路。如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老祖成全。”雉鸡精面色如常,心中却骂娘,“你一飞升干我羽化,不是欺负是什么?还有脸说什么活路?”
再不情愿,也无可奈何。
不同意,直接就死。
应下来,或可一搏。
虽只一招,却必然极为凶险,雉山君不敢大意,当先释放出全部气机,将手中鸡毛掸子紧了又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却不料,穿山甲此刻跳将出来。
“老祖,请赐山君生路。”
“老朽话都说出口了,你当在放屁?”
“毕竟是同族,罪不至死。”穿山甲凌空跪下,“且山君不俗,实堪中兴我族之大助力,不过一时迷了心窍。敢请老祖网开一面,容我劝他一劝。”
“哼!要么陪死,要么闭嘴。”黑风脸色冷得能滴出水来,令穿山甲阵阵恶寒,一时不敢再言,反倒是雉山君有些感慨,笑道:“得友如穿山兄,不枉此生。”
“你两个倒是兄弟情深哪。”
“毋需多说,前辈请出招。”雉鸡精摊掌一托,将手中鸡毛掸子祭在上空。
说起这雉山君,也是个狠人,乃山间雉鸡化形,只因当年找不到合适的宝材,把主意打在了自家身上,每年拔一根品质最好的尾羽。
后又得到一根接骨木,便将尾羽种于其上,刻好阵法辅以体内丹火温养,累月经年下,才有了而今这件宝器。
此刻,雉山君妖力一催,那毛掸顿时流彩熠熠,旋转着轰然暴胀,瞬间大如山头。
随着毛掸越转越疾,彩羽受到牵引,渐渐飘起,拉伸,远看仿佛一株参天古松,析出道道妖光。
那光形似羽毛,阔同展臂,五颜六色,斜射四野,密密麻麻犹如滂沱骤雨,将雉鸡精罩得严严实实。
有道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黑风老妖这边还没动,光雨已落在了地面,开山裂石,轰隆隆的,妖兵惊哇哇叫着各找掩护。
道门这边人少,又有五老怪化出的气盾,倒不似那般慌乱,只是对眼下局面看不明白。
“怎么自己人先杠上了?!”
“管他哩,打起来死两个更好,左右便宜咱们。”回千朵笑了笑,“正好也瞅瞅,这传闻中的飞升之境如何厉害。”
“落云道友怎么看?”
“静观其变吧……”落云子仍自不信,“谁知道是不是这帮孽畜早就定好的苦肉计?”
“这妖光像雨帘一般将人护着,正面出击十分不易,黑风一招拿下,怕是不能了。”沈道富偏头看着,“前辈以为呢?”
“无用,这雉山君已是死鸡了。”白袍道人摇头嗟叹,“不光是他,连你们都低估了飞升上妖的手段。‘瞬闪’之下,非同境不可躲,我亦无把握。”
天地元气融在自然气息之中,存在着大大小小的缝隙,仿佛一条条“通道”。利用这些裂隙,可以从一处瞬间闪现至别处。
故曰“瞬闪”。
此乃破境之后,天赋的一种身法。
飞升或化神,已完全堪破元气运行之理,根本不用刻意寻找,这些元气通道会自然而然会呈现在眼前;想要瞬闪,只需做一件事。
抬脚,迈步。
“确实只看过记载,不曾目睹。”
“到底如何?”
“来不及多说了,我必须马上过去。”白袍道人头一回露出了几分紧迫,望四老怪道,“护好三个娃娃,我去也。”
“前辈要去何处?”
“去救那只鸡?!”
话音未落,便听咻的一声,乍起一缕轻风拂面,便见一尾流光拔地而起,却非冲着雉鸡精,反而奔向另一边。
在那个方向上,宠渡凝眉眺望,见到姥姥与狼伯的身影,也自纳罕:“这道人跑那边去作甚?”
正想着,但听回千朵一声公鸭嗓,——“快看老妖。”宠渡下意识转动脖子;同时,依稀听得一声奇异的破响,似把一件旧袍迎风抖来抖去。
扑——
前一刻眼角余光还捕捉到黑风人影,等定睛看时,原地却空空如也。
“祖爷人呢?!”
“在那儿、在那儿。”
“啥时候过去的?!”
妖多眼杂,迅速发现了老妖的踪影。
黑风此刻,已杵在雉鸡精身前二尺。
四老怪无不倒吸凉气。
这便是瞬闪?!
怎一个快字了得?
令人根本无从反应。
场间同样一片惊骇。
更别说身为当事一方的雉鸡精,为了捕捉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特意将全部气机压制在方圆三丈范围内,却还是没能察觉到半点蛛丝马迹。
说时迟那时快,雉鸡精一抬手,顶上鸡毛掸“咻”的一声飞下来,到手中时复作原本大小。与此同时,黑风一只枯爪已经落在了雉鸡精的天灵盖上。
“雉山君——”
在穿山甲急切的吼声中,那枯爪一紧,那掸子一剌,两边各说各话。
“吃我一掸。”
“可惜……”
话音未落,雉鸡精颅内轰轰,顿觉头顶突如其来一股无尽的吸噬之力,将全身皮肉筋血连同体内妖力往上抽。
小主,
其势难止,直如洪水决堤,连泥丸宫中的原灵也无可奈何,镇不住,遁不走,身不由己径出头顶百会而去。
“这便是飞升之境么?……穿山兄……多保重……”雉鸡精终于明白老妖在可惜什么,眼前一黑,整个心神沉入无边寂灭,再无动静。
在旁人看去,在黑风老妖手掌落下的刹那,雉鸡精的肉身迅速干枯,萎缩,几息间便化作一具肉干,最后连骸骨也被吸食得一干二净。
尸骨无存,渣都不剩。
唯有衣袍碎成布片,随风翻飞。
雉鸡精虽死,但那鸡毛掸还在,循着惯力落下,却少了妖力加持,仅纯粹一根掸子敲在黑风老妖肩上,“咔嚓”一下断作两截,划落长空。
“断了?!”
“这老妖怪的皮怎会这么硬,难道是天劫之故?”
“飞升对肉身的增益真有这么强?”
“咱们的宝器还如何伤他?!”
“也未必,那掸子落下时,仅剩三分余力,又无妖元为继,当然易折。
“此事先记下,回头细商。”落云子道,“当务之急是摸底,看看这老妖怪究竟还藏了多少实力。”
“言之在理。”
几人望天,黑风已将雉鸡精的皮肉筋骨血完全炼化,得此大补,气色红润,皮肉充盈,整个人神采奕奕,与先前判若两人。
“你却不知,老朽此生最恶两面三刀。”黑风拎着雉鸡精的储物袋咬牙切齿,随即意犹未尽地砸了砸嘴,“只是半饱?……无妨,还有俩败类,正好耍耍。”
言毕,又是一记瞬闪。
几乎同时,姥姥与狼伯毫毛倒竖。
念奴儿刻的传送珠虽然好用,但面对黑风这样的飞升上妖,能不能开启传送阵都说不准,更别提借此跑路了。
凭借多年来养成的默契,二人背向而立,各持兵器,凝神戒备着任何方位上突现的攻击,怎料心弦经绷之际,黑风的声音竟然从身后传来。
“嘿嘿,老朽在这儿。”
原来二人之间尚留有一个身位,老妖神不知鬼不觉地钻了这个空子。
姥姥用剑,狼伯使一根骨棒,听声辨位,同时甩在身后,当的一响,棒剑相交,一圈巨大涟漪散荡开来。
叵奈黑风老妖高不及五尺,身板儿本就矮一截,电光石火间又下蹲半尺,所以完全避开棒剑之威,根本不受影响,只头上几根毛儿随风舞了一阵。
老妖指背一敲,震开棒剑,指尖一束妖光抵在骨棒上逼退狼伯,侧头回望姥姥,一脸笑意,“噫,小狐狸,两百年不见,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小狐狸’也是你能叫的?!”
“脾气倒没变,老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