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吾待来者,千载一人.生死场中.又见故人

英雄吁天录 剑南生 5095 字 2个月前

一缕缕朝阳从山缝丛林缝隙间照在谷底,照在这小河之上,闪出粼粼光芒,两边山石缝中已有芍药和牡丹生长出绿叶,还有野山梨开出白花,清香而悠远。袁承天心中畅快,身体的伤痕已结疤,似乎也不再痛。他环顾四周,见谷中山石之上有枯木,心中一动,自己何不结筏前行,走出困境?想到此处,便跃上高岩搬捡枯木,又揭树皮将它们结连在一起,放在小河之上,又用木棒作揖,划动向下游而去。不一刻,又起东风,吹的木筏和袁承天一路向西,事半功倍。袁承天只觉耳边风声呼呼,仿佛御风而行,不觉心中烦恼散去。

小主,

木筏行驶在河面,谷底两岸青石露,其间岩生野花山草,时不时竟有猿猴的嘶鸣声,让人仿佛梦回江山的地方,这时天气转暖,已不是隆冬时节万物槁,冷彻心肺。袁承天被这和煦的暖风吹得几乎欲睡,便在这二月天时暖曛曛中睡去。

山花迷漫,天际白云飘渺,只见山野处有仙鹤来去,更有乡下农夫耕田,一切又回儿时。这时娘亲走来,看着袁承天,手抚其顶,殷切切地道:“承天,你在困难罹境都不可以向不公的命运低首,因为人一生下来便要久经忧患,多历磨难,方是正道;如果一个人一生都在荣华富贵中,那么便会消磨志气,所以圣人有云‘人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又云‘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忽然远处一队清兵扬鞭打马飞驰而至,马上为首军官长声喝道:“兀那女子见到一个留长发的汉子没有?”娘亲鄙视看了这清兵一眼,因为她知道这清兵口中留长发的汉子必是反清复明的汉人中的志士,她又岂会出卖族人,是以只是低低说没有。那军官见她说话声小,便心中有气,挥动马鞭兜头盖脑劈将下来。娘亲脸上立时显出一条深深的血痕,虽然生痛,但她并呻吟,娘亲一向嫉恶如仇,有时看见不公总会挺身而出;人家便说她傻,娘亲从不解释与争辨。如果世上人人缄口沉默,无人发声,该是多么悲哀的一个场境?

袁承天虽小然而内心却有有一颗坚强的灵魂。他见娘亲受辱,便抄起一根木棒向那恶人挥击而去。娘亲见状大惊失色道:“不可以。”那清兵军官狞笑道:“不知生死的小崽子。”他恶狠狠挥鞭抽打袁承天。这时爹爹也赶到,便跪求军爷不要和不懂事的小孩子过不去。这军官鄙视地看着三人,头脑之中闪现“你们全是命贱如狗”的想法。他跃下马背,挥鞭向袁承天的娘亲和爹爹挥打而去。爹爹见状,再不懦弱,因为你向恶人乞讨并不会换来别人对你的尊重,只会换来嘲笑和更加肆无忌惮地打压,所以有时人便须大义真当以死争,因为世人没有人会可怜你!袁承天爹爹的反抗,更加激怒这清兵头脑。他索性抛下马鞭,抽腰刀向袁承天的娘亲和爹爹一并砍去。他们二人见状只有闪避,因为手无寸铁,要赤手反抗不成,只有躲避。孰料一脚踏空,二人双双落下山崖。袁承天见娘亲和爹爹双双罹难,不觉仰天长啸,虽年纪尚小,可是胸中有乾坤,小小年纪便有一颗侠义的心,心想将来我要匡扶正义,不让好人受冤,恶人嚣张!

那清兵军官步步紧迫,手中是明晃晃的杀人的刀。袁承天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回首只见崖下骷髅重重,更有蛇虫在爬动,一幅血惺怖人的场境,只是不见爹爹和娘亲的身影,下面雾气沼沼,更有阴风袭人,让人心生胆寒。忽地背后那清兵军官一脚将他踢下山崖,背后传来众清兵恶毒地阴笑声。袁承天身子直坠下去,死倒不怕,只是不能手刃此獠,是为憾事,眼见头撞山石,再无幸理,不由啊地叫出声来,忽地头咚地一下撞在一件坚硬物事上。他睁开来,只见自己依旧身在木筏之上,随水向下游漂去,原来自己做了南柯一梦,回想梦中情形仿佛历历在目,好想重回梦境多与爹娘相处片刻,只是而今已不能,只有空自嗟叹!此时他已泪潸潸而下,几乎不能自己!

木筏飘流至小河尽头,只见河水汇入一处很大的石洞之中,传出隆隆地响声。袁承天弃筏上岸,抬头只见前面是官道,只是此处昆仑山地,来往官商行人极少,经月不见一人。袁承天走得渴了,只见前面有一临路搭建的茶棚,正有三三两两过路商人歇脚饮茶,他们口中无非说着行商的事情。茶棚外停着几只骆驼,他们身上都驼有箱笼,显见其中是金银,因为这几只骆驼的背都凹陷下去,可见重量不轻,价值不菲。袁承天早已将脸上污秽洗去,只是衣衫有些破烂,头发蓬蓬,更见褛褴,仿佛一个小乞丐。旁人谈天说地无人注目于他。袁承天自来受惯旁人的冷眼,更不在意,只是低头缩身在一侧,因为身无分文,所以只看别人饮茶吃馒头。这几个客商偶尔看一下这个身材并不十分高大的小乞丐——因为此时的袁承天着实像个乞讨要饭的小乞丐,旁人自然不将他放在心上。他只低头,并不瞧他们,——虽然肚子饥饿,可是并不向他们乞讨——因为他从不会要别人可怜与怜悯,更不会食嗟来之食。

又过好一会儿,那几个客商走出茶棚,看了一下日光,一个胖胖的男子说道:“老李,天时不早了,咱们这便起程吧?此间离伊犁也不太远,约摸晚间便可赶到。”另一个瘦子答应道:“程大哥放心,此行咱们定可赚不少,够一年花销了。”这胖子不问可知定是叫做程大哥的,而这瘦子自然是老李,另外几个人自是初来乍道,路道生疏,全靠这两位指引。程大哥拍了拍硕大的肚子,对瘦子打保票说道:“老李有你程大哥在,纵有宵小之辈,咱们却也不怕,须知我金刀不老程万年可不是好相与的!”他此话一出,袁承天心中一动,“原来是金刀不老程万年,却原来此人先前是个打家劫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是官府追缉的紧,便自不做山贼,干起金银买卖勾当,从中获利,只是本性难移,只是杀人越货趋于隐秘,不敢明目张胆而己。”今日袁承天撞到他们,心想这几个人看面相决非善类,自己可要相随,看他行什么计谋诡计?

小主,

夕阳古道音尘绝,千古人生千古事!山石绝壁,险峻异常,时不时从山岰窜出狼豹,只是它们见程万年他们人多势众便又自窜入山林,窥伺孤身行旅到来。袁承天远远跟随,见他们只顾赶路,并不防备不测,可见在他们这一干看来已然快到伊犁城,纵有小毛贼依然可以轻松拾掇下来,丝毫不在话下。

忽然前面有个铁匠铺,临路而设,只见一个铁匠面目黝黑黝黑,火星四溅,溅在手背皮肤,他丝毫不以为意,还在专心致志,对程万年他们视而不见。程万年是为这干人老大,忽然驻足,看那铁匠在打砧铁,似乎看的入神,对余人的催促视而不见。瘦子老李见他这情状,心想不过一个打铁的有什么好看。程万年转头见老李不解地看着自己,知他心中所想,便悄悄地将他拉在一边,轻声道:“你没看见他铁砧板上那铁通红的铁么?”老李嗯了一声。程万年又道:“这铁可不同寻常,是天外殒石所提炼精铁,比之寻常世间刀剑可强之万倍,如果缎炼成长剑,那么可说是为神兵利器,也许在世间只有赤霄剑、鱼龙剑、轩辕神剑与之抗衡,余者皆不虑也!”老李听这程万年所说一席,半信半疑道:“世间那有这等事,我自不信。”程万年道:“莫慌,咱们且看他锻炼此兵器。”老李抬头看看西下的日头,说道:“咱们还要赶路。”程万年心系这殒石便自说道:“你们自去,我却在此。”老李见他不为言语所动,便不言语,心想你是老大,自然唯你马首是瞻,便不言语。程万年见那打铁匠,满脸都是火星所喷溅留下的麻子,又瞥目见到一旁拉风箱的一个衣衫破烂少年,心中一动,一个念头“穷山恶水。”

他只待那打铁匠将这天外殒石精铁放入炭炉烧红,那破衣少年便狠力拉动风箱,因为此时正锻炼关键时刻,炉火自然要越大越好,是以这少年使尽全力拉动风箱,将炉中炭火吹得炙热无比,让程万年和老李他们都隐隐感到一股股无比的热浪扑面而来,让人心胸感到炙热,心中直觉烦闷,而且心跳加快,有种神情燥动,似乎便要拔刀杀人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