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只有贺之一人,他已卸下戎装,着一身白衣,跪坐在矮几前写着什么。待到香桔近前,他放下手中的笔:“可是姑娘有事?”
香桔绝不敢在贺之面前多说一个字,头也不敢抬起,垂首道:“姑娘请将军前去一叙。”
贺之一听立刻站了起来,几步便已到了叶蓁的帐中,隔着屏风,问了几句她的身体,叶蓁也一一答了,待香桔奉上茶后退出,他却没了话。
火盆中的碳要烧尽,外面风大有些冷,叶蓁想续些碳,便坐起身来。贺之瞧见她的身影,也跟着站起,问:“是有什么需要吗?”
叶蓁回:“炭火要灭了。”
“我来。”贺之说着转身进了屏风后,也没敢看叶蓁,往盆中续了些炭。又恐火会熄灭,便在一旁盯着。
叶蓁道:“将军坐吧!”
贺之拨炭火的手顿了一顿,将不远处的矮凳取来来坐下,迅速瞟一眼叶蓁,见她还穿着自己的衣服,脸突然像被火烤了一下,道:“还是躺着吧,这会儿火弱了,帐内冷,小心着凉。”
“失礼了。”叶蓁说着靠回到榻上,盖上被子,将手炉抱在怀里,道,“傍晚时见将军着戎装,可是去月府了?”
贺之回道:“月府有人盯着,并无异动。我是去了乌山,看了一下地形,想着有一日报请朝廷派兵驻扎。”
叶蓁一歪头:“为何之前不派?”
“乌山横亘于祁国与我国之间,之前常年被不同匪寇盘踞,之所以未曾派兵是为免于两国争端。派兵牵扯两国,祁国不会善罢甘休。”
“那将军要派兵驻扎?”
贺之微微一笑:“只是由你被掳一事想到祁国或许有异动放心不下怕起战事有此一想,此事的确不容易,一旦上书,舒家难免又要落于争端之中。”
许是想到此事前路坎坷,两人沉默起来,贺之原本就不是健谈之人,见叶蓁不语,他意识到不该同她讲这枯燥的国事,但在她面前,他总是忍不住话多,仿佛同她讲一讲就算没有结果心中的忧虑和烦闷也能纾解一二。
过了一会儿,叶蓁率先打破沉默:“我是有个想法,但有些冒进和荒唐。”
贺之还是第一次见叶蓁如此踯躅,更加好奇:“什么想法?”
叶蓁有些犹豫,沉默片刻才道:“用我们的人做匪寇占了那乌山如何?至少能瞒着祁国那边。”
贺之愣住了。
“武平他们已不敢再回乌山,山上并不需兵强马壮,能巡逻有眼能听可传信即可,想必营中应当有受伤或年衰之人,他们若去,应当不会引起祁国怀疑。只是此举或许会让他们背负骂名,这样做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此想法过于大胆和荒诞,贺之一时之间能想到的只有叶蓁果然与常人有异,许是不想看她失望,他道:“朝廷中有一群老古板,若此事真的可行,他们会认为有损国之尊严,若届时派我们去讨伐,胜了败了都是难事。”
“是我考虑欠周。”叶蓁原本极慎重并不多话,不知怎的冒出这想法便讲了,讲完却又有些后悔。
贺之盯着叶蓁,如鼓励一般微笑道:“但是,你又提醒了我。既然不能明着派兵,那便找个由头让人占了。此事容我好好想想,如你所讲,也需同皇上为他们讨个恩赏才可。”
叶蓁缓缓抬头:“将军不觉得我的想法荒唐可笑?”
贺之迎着叶蓁的视线笑得越发温柔:“如何可笑?这是个好主意啊,只是顾虑有些多而已,我还要谢你的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