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悬魂梯正在吞噬光线。
老陆的黑袍下摆突然燃起磷火,照出阶梯两侧的铭文。那些西周金文并非刻在砖石上,而是用孕妇脐带编织成凸起的纹路。虎子的工兵铲刚触到第三级台阶,整段阶梯突然如手风琴般折叠,露出底下倒悬的殉葬坑。
数百具尸骨呈放射状嵌在穹顶,每根肋骨都穿着青铜铃铛。当汞蒸气掠过铃舌,奏出的竟是《诗经·黄鸟》的曲调。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父亲临终前嘶哑的吟诵突然在颅骨内回响:"彼苍者天,歼我良人!"
虎子突然用武装带勒住我脖颈:"说!你爹当年在秦公大墓看到了什么?"
他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心口青铜樽耳正在往胸腔钻。老陆的纸人军团突然调转矛头,带着殓文的利齿咬向我喉管。
"坎中满,离中虚。"黑袍下传出齿轮转动的声响。老陆撕开自己的脸皮——准确说是覆盖在金属颅骨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底下青铜浇铸的司南车构件,"该喂器了。"
* * *
记忆如汞珠迸裂。
我终于明白虎子疤痕里的青铜血管意味着什么:四六年长春地窖那尊吸饱血肉的樽器,早将他的心脏改造成泵送液态青铜的引擎。而老陆...这个自称风水世家的"人",不过是棺爷制造的活体司南。
悬魂梯的台阶开始融化。流淌的青铜中浮出无数张人脸,正是契书背面黄道十二宫对应的殉葬者。他们张合的嘴里涌出汞溪,在阶梯表面汇成星图长河。我的怀表彻底崩解,齿轮与弹簧悬浮在空中,拼出父亲笔记缺失的那页草图。
"阿衍,看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