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差不多下个月这时候就生了，”说完这话碧云就听到妇人刻意压低却仍难掩哽咽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询问着老太太，“娘，二赛他……他爹今儿个特意挑了送牲口的日子出门，心里头其实是挂念着能顺便探听些关于二赛的消息。娘，二弟有帮问没问二赛的消息？”

“好着呢，二赛好着呢，现在成了孙家军，王副将投降的那天，你二弟恰好在军营里，亲眼见到了二赛，那孩子就受了些轻伤。”老太太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欣慰，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不对呀，十天前你二弟就让你家大嫂的兄弟给你们捎消息回去了，说是二赛一切安好，让你们别担心。”

“娘……”妇人的声音颤抖着，低沉的哭声像是被压抑已久的洪流终于找到了出口，伴随着一字一句的咒骂，“那个坏了心肝的，怎敢如此狠心，竟瞒着不和我们讲！我和他爹这些日子以来，整宿整宿地躺着，眼睛瞪得大大的，却睡不着，心里跟油煎似的。我们又不敢表现出来，生怕引起村里人的注意，引得孙家军迁怒，一大家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呀，娘呀，这些日子可真是急煞人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二赛他……出了什么不测呢……娘，你说怎么有这样丧良心的人，我咒她生孙子没……”妇人说不下去，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又是一阵压抑而心痛的哭声传来，哭得令人闻之动容，说的语无伦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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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吧，哭吧，哭出来心里就好受些了。”老母亲心疼地拍着妇人的背，安慰道，“二赛是个有福气的孩子，那身板壮实，力气又大，不是那短命的相。上次不是和你说过嘛，你看你，还不到四十岁的人，硬是把自己造得像是五十多岁。唉，娘明白你的苦，你大哥战死的时候，娘和你爹也是整宿整宿地睡不着，你爹更是愁得头发白了一大半。你比娘有福气，二赛也是个有福气的，你的好日子还在以后呢。”

“娘，你说这样子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

“也许以后就好了，你二弟回来说，孙家军比韩总兵军令还严，那些个士兵每天都要训练，不能出军营。孙家军买东西也都给银子，以前韩总兵那时，那些个兵痞子喝点猫尿就喜欢打架，吃完饭还不给钱，孙家军来了后可是没这情况……”

“娘，我也听说了些风声，说那孙家军铁了心支持的皇子，乃是皇后娘娘亲生，正正经经的嫡出皇子，是孙家军大将军的嫡亲外甥，身份尊贵无比。反观那齐……哼，那女人就算叫得再天花乱坠，终究也只是一个妾，妾是什么？说到底，不过是个供老爷们消遣的玩意儿罢了。虽说世间也有那么几个脑袋不清楚的老爷，会宠妾灭妻，可哪有哪一户人家，明明有嫡子在，却让妾生的孩子来当家做主的道理？倘若真有这样糊涂的家族，谁还愿意和这样的家族联姻，岂不是自降身份，惹人笑话。”

“快别说了，你这孩子，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也不怕被人听了去，惹来麻烦。”母亲急忙打断道。

“怕什么，娘，我不过是与您二人悄悄闲聊，我们在屋里聊天，声音又这样低，有谁能偷听了去？再者说，就算有人听见了，又能怎样？我们娘俩聊的是邻居的闲话。”妇人说完还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

碧云很想说，我能听到，而且我还知道你们说的是皇子夺嫡的事。

“娘，我听孩儿爹他本家二大娘说，她兄弟媳妇家的亲戚有幸见过那位传言中的皇子，说是人才什么龙什么凤的，她家那亲戚说看一眼能长寿十年……”

哈哈哈……

这话听起来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得，照这么说，浩哥可比唐僧还神通广大呢！要知道，吃了唐僧肉才能长生不老，浩哥倒好，只需让人看上一眼，就能让人延年益寿，这威力，简直比那仙丹妙药还要灵验几分啊！

“娘，你说韩总兵真没了？”

“没了，孙大将军把韩总兵风光大葬，就葬在在宁武关对面的山上，还有韩总兵的长子也葬在韩总兵的边上了，把韩总兵的老二治了伤后就放走了，孙大将军问他是留在孙家军还是走，他说是走，孙大将军就真把人给放走了。”

“唉，韩总兵真想不开，为了那样的人送命真不值！不过孙大将军是个好人，还真把人放了。村子里有从平城回来的都说孙大将军一家人都不错，每年鞑靼打来朝廷不管都是孙家军顶在前头，不然咱们这里也成鞑靼的地盘了。”

“听你爹说，韩总兵是为了先皇，韩总兵娘生病，先皇让太医去给看的病，还给送了好些好药，韩老夫人才能活下来，不过现在就说不来了……”

“是呀，韩总兵也就不到五十，韩老夫人差不多六十多，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