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人辱之

魏逆 茶渐浓 3536 字 9天前

早年鲜卑肆虐幽州北疆之时,入塞抄略资财与掳掠百姓是惯常之事。

其中,以少年郎与女子最惨了。

他们往往在家破人亡之后,还要被带去塞外的部落里为奴,受尽折磨后白骨抛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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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四位部曲就是年少时被鲜卑部落掳掠到塞外为奴之人,侥幸活了下来,与其他遭受同样命运的十数人阴结,盗了马匹结伴逃回来。

但活着踏入塞内的人,只有七个。

然而,回来后也难以谋生。

他们的桑梓已然一片废墟,也举目无亲了。

七人计议了一番,都不愿意去给豪强之家当徒附,更不愿意从军入伍——那时候的幽州刺史是王雄,执行着以恩义维稳边疆的政策。

虽然说,王雄的计议是对鲜卑部落分而治之,现以恩义取得各个部落的信任,然后再拉拢一部分去打另一部分。

但这层心思,那些逃回来的人并不清楚。

他们就知道,将他们掳掠为奴的部落贵人们,常常能通过与官府互市获得物资、时不时就得到魏国的赏赐。

故而,在他们心中,官府不值得他们效死。

想报家破人亡、为奴近十年之仇,只能依靠自己。

靠着身强体健与吃苦耐劳,他们给富人帮佣、作护卫以及狩猎为生。

其中,打猎不是寻鹿群野豕等寻常野兽,而是装扮成为鲜卑人,跑到塞外将落单的鲜卑牧人当作猎物,以牛羊与马匹作为战利品。

源于对塞外地形的很熟悉,以及装扮成为鲜卑人能以假乱真,他们屡屡得手,又兼他们下手时异常凶残,故而仅是数年后,他们的名声就传开了。

代价,则是七人变成了五人一人在街衢路口外看管战马。

韩龙在应募成为细作之前,偶尔也会找些帮手结伴出塞作没本钱的营生,故而才与他们结缘,两方还搭过伙,合作挺愉快的。

后来韩龙成为细作之后,双方就变成交情莫逆了。

缘由,自然是有了官府的军情作为指引,他们每次出塞都能避开危险且满载而归。

再后来,韩龙受夏侯惠所托物色部曲,他们变成夏侯惠的人就是水到渠成了:韩龙只是提及了两万漠北鲜卑被夏侯惠袭破的马城之战,他们就应募而来了。

况且,夏侯惠还给他们许下了承诺——

绝不会将他们视作仆从、受到不公与侮辱!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们想离去,夏侯惠都会放他们离去并奉上行仪。

“泰初兄,夏侯将军素来言出必行。今日部曲受辱,而他碍于法度不能为之雪恨,便唯有兑现昔日承诺,放那四位部曲自去了。”

大致讲述完缘由的傅嘏,不等夏侯玄出声,便起身拱手作礼,“正堂那边犹有宾客在吊唁,我既来帮衬,不好在此厢房内久留,且先别过。”

言罢,不顾其他人反应,便大步离去。 夏侯玄也没有挽留。

傅嘏的心意已然表露得很明显了,他若是强求,反而讨人嫌。

再者,傅嘏说了一大堆关乎那些部曲的事情,本来就是暗示他莫要趟这趟浑水的意思在。人家都示好了,自己怎能强人所难、不识好人心呢?

且他眼角的余光,又看到原本抱着期盼的石鉴再度脸色惨白,恐是又要各种吹捧与哀求了,便当即起身,给众人团团行了一礼,“诸君,我且去寻族叔说项,改日再聚。”

还赶在石鉴出声之前,堵了他的嘴,“如方才我所言,林伯还需多寻他人帮衬,唯我一人,难成事也。”

说完,同样大步离去了。

他离开了之后,原本座无虚席的厢房,很快就变得空荡荡的。

不知是因为他这个士人领袖离去后,众人觉得继续待在此间无益,还是担心自身迎来病急乱投医的石鉴的请求。

咳,应是两者兼有罢。

陈府街衢外的路口,夏侯惠与一部曲牵着战马,走到偏僻角落处的酒肆屋檐下避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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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之际,他遇上了过来吊唁的侍中卫臻。

卫臻之所以也是今日才来吊唁,是因为他前些时日告假归陈留桑梓祭祖了。

现在回来洛阳的路途上才得悉了消息,故而急匆匆赶过来。

道遇夏侯惠时寒暄了几句,然后还特地让夏侯惠稍候片刻,待他吊唁罢出来,似是有事商议。不出意外的话,应是关乎夏侯惠先前上疏,请庙堂以军功给丁谧授爵之事罢。

就是不知,对此事持有反对意见的卫臻私下寻他,是打算劝他开春后莫要再上疏呢,还是有其他事情?

应是前者罢。

毕竟,自己与他也没有什么交集,尚未有私下论事的情谊。

好一阵等候。

卫臻的身影映入眼帘,但他的身侧还有夏侯玄。

泰初过来作甚?

难不成,石鉴是他指使的?

以他的为人品性,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吧?

夏侯惠眼中闪过一缕诧异。

要知道,夏侯玄的府邸在陈府街衢另一侧的路口。

“族叔。”

二人至跟前,夏侯玄便先声打招呼。

“嗯。”

夏侯惠颔首而应,刚想发问,却被卫臻抢了先,“天甚寒,老夫一路奔波,累乏了,且先进去吃些温酒暖暖身再叙话罢。”

且言罢了,便率先步入酒肆上了阁楼,让他们两个小辈不得不跟上。

上阁,依次就坐。

待酒家将些干果与炙肉、温好的酒水奉上离去后,卫臻摆了摆手,“我吃些酒,你们叔侄有事先谈,无需理会我。”

看来,他已然知晓陈府之内的事情了。

“族叔,请。”

看到卫臻开始自斟自饮,夏侯玄便率先举盏而邀,缓声说道,“石林伯所为,非我指使。只是族叔离去后,他请我来寻族叔说情,在场之众亦帮腔,我回绝不了,故而才过来叨扰,并无其他心思。”

好嘛

直截了当,意思清晰。

我是回绝不了才走一遭的,可不是真的来说项啊

族叔你听过了,就过了,莫要误会啊

也不由令夏侯惠莞尔,举盏回敬,“泰初为人,我自是信得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