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这转变也太突然了。她想引起注意。
她肯定是想引起注意。我抱歉地朝拉克耸耸肩,娜乌拉站起来的时候,我挽住她假身的胳膊,给她一个阿萨纳托斯式的微笑,还轻轻捏了捏她。安抚好这位神明姐姐,安抚好这位神明姐姐……!
“…… 我也许不擅长委婉表达,但你也半斤八两。” 娜乌拉噘着嘴说。
“只要我还能读懂你,就不需要委婉。” 我反驳道,“你是说你不想要拥抱吗?”
一丝担忧闪过。是因为我读懂她心思了吗?这里面肯定有她不想让我知道的事。哦,天呐!这问题留到以后再说!
“我可不是那种需要你哄的小孩子。” 娜乌拉抱怨道,“而且我没有那种能体会身体触感的集中意识,所以拥抱真的没必要。”
我觉得对此我无需回应。我只是盯着她。
“…… 不过,好吧,谢谢你。” 她气呼呼地让步了,“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而且出乎意料地担心你会不喜欢这里。我知道我不像你那样和凡人的情感有那么多联系。”
“拉克算凡人吗?” 我朝她那边扬了扬大拇指问道。
娜乌拉似乎没料到这个问题,这还是我们到这儿之后,她第一次认真看向拉克。她想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开始往前走。
“…… 大概算吧。” 她得出结论,显然是希望我们边走边听她讲,“或者,嗯,大部分算。沃罗西佐不会因年老而死,但它们本来就不是为了长期拥有智慧而设计的,毕竟它们一开始就没被设计成有智慧的种族。你朋友的大脑记忆容量,最多可能也就只能维持几百年。”
“所以这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我活那么久,就会开始遗忘事情?” 拉克赶忙跟上她问道,“我能忘掉那些事?”
“嗯,从某种对遗忘的定义上来说是这样。” 娜乌拉不在意地说,“看起来你的大脑很大程度上类似人类,所以你经历的记忆丧失不会是完整、彻底且可控的。只是…… 记忆会以不同的方式存档。有比等待更简单有效的方法来改变你的记忆。”
“如果你愿意的话,关于这个我其实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佩内洛普插嘴道,“显然我打算优化自己的大脑结构以实现长期生存,而且关于怎么做我已经有不少计划,但我想在这个问题上你的专业知识肯定远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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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没错,确实如此。” 娜乌拉得意地笑着表示赞同,“如果你愿意,之后我们可以好好探讨一下。今天我可能安排得有点满,但我们肯定能找时间聊这个。”
“太好了。” 佩内洛普微笑着点头。
“说到今天的安排,你们有人对我们的新邻居感兴趣吗?” 娜乌拉兴奋地双手合十问道,“我的一些手下从那颗刚裂开的星球上下来的生物中,抓了几个有智慧的,我得承认,它们相当有趣。三螺旋 DNA,而且非常稳定!就质量而言,它们是我遇到过的较大型的自然产生的智慧物种之一。它们胃口可不小!四条腿,两条胳膊,毛发浓密,肺很大…… 我猜它们的星球可能大气稀薄、重力低,或者也许它们只是生活在高海拔地区。真是迷人的物种,我很高兴能保存几个样本。”
“保存几个样本?” 哦,天呐。我不喜欢这说法背后的含义。我正要问清楚,姐姐突然指向一面墙。
“看吧!” 娜乌拉戏剧性地宣布,珐琅质墙壁滑开,露出一个大坑。
和其他洞穴一样,坑壁是由一种灰色的类似珐琅质的物质构成,光滑坚硬。我走到坑边往下看时,还看到坚硬物质上有圆形的缺口,从那里伸出肉色的触手,盘绕着等待着。坑底当然就是那两个外星人:两只,毛发浓密,肌肉发达像野兽。它们身体主体部分有四只巨大的爪子,不过在我以为会是脑袋的位置,却是另一个身体部分,连接着它们用于操控物体的肢体,再往上才是脑袋。在我看来,四条腿似乎不如四条胳膊有用;毕竟我的两条腿就很好地完成了我对它们的所有要求。但我想,当一个物种甚至都没有魔法的时候,我也很难去评判它们形态上的低效。
我们往下盯着它们看时,这两个生物也抬头回望着我们,它们刚被赋予的灵魂中充满恐惧,紧紧相拥。它们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也不知道我们想要什么。同样,它们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它们的心智被一种阴险的失忆症所侵蚀。它们只知道自己生活在一个坑里,现在墙壁上的触手把它们逼到一处,让它们很容易被上方那些未知的怪物看到。
“它们是不是超可爱?” 娜乌拉轻声说道,“我们抓了两只,本以为是一对能繁殖的,但结果发现它们是同性。它们俩抱在一起那么亲昵,我们就以为…… 不过下次应该会运气好点,我想。”
佩内洛普困惑地眨眨眼,心里短暂地闪过一个念头,怀疑娜乌拉是不是把她当成男人了。肯定不会啊,我都介绍过她是我女朋友了。
“它们…… 看起来很不舒服。” 杰利萨小心翼翼地说。
“嗯?哦,好吧,我想是的。” 娜乌拉耸耸肩,“你知道,新环境会让人这样。不过,为他们未来的生活建立一个基准很重要。设定好预期。即使它们不能繁殖,我们最终也能找到有用的方法,让它们融入这里的生活。对这种过程来说,它们的年龄可能偏大了点,但失忆症消除了大部分原本会出现的问题。”
“什么过程?” 我问道,因为这显然是大家都想问的问题,而且如果是我开口,娜乌拉总会更乐意回答。
“文化发展,亲爱的。” 娜乌拉轻声说道,手指顺着我的手臂轻抚,“你难道不…… 啊,你当然还是个公主。我忘了普洛吉在她的女儿们准备好孕育自己的后代之前,是不会跟她们谈这些的。嗯,你现在了解这个可能有点早,但你有值得称赞的抱负,我想作为姐姐,我有责任教导你。”
这,呃,这是要讲什么?我突然很害怕。
“在每个永生者的生命中,总会有那么一个时刻 —— 有时早,有时晚 —— 我们厌倦了凡人一次又一次地犯同样的错误。” 娜乌拉解释道,不知不觉用上了老师讲课的语调,“尤其是当这些错误开始干扰我们的计划,当即使是那些忠于我们的人,也深陷于自己的愚蠢和自私,以至于开始不断失败的时候。所以我们接管一座岛屿、一个国家、一个教派之类的,然后开始做出改变。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改变什么,以及如何改变。”
“…… 我猜你是通过持续使用灵能来实现这些吧?” 拉克没好气地插嘴道。
“什么?” 娜乌拉似乎被冒犯了,“不!别开玩笑了。我可不是那种依赖哥哥的二流货色,做那种事我得用自己的魔力,而我的魔力很宝贵。你觉得我能负担得起对一整个岛屿的人口施展灵能吗?当然不能。极其低效,而且完全没必要。其实简单得多,只要…… 啊,等等,我应该把这当成一个教学时刻。你觉得我是怎么做的,维塔?”
呃,问我?哦,天呐。我会怎么控制一整个社会的思想呢……?
“嗯。我是说,祖母基本上是通过灵能连锁反应来做这件事,对吧?” 我沉思着,“她影响她的女儿们,女儿们再影响她们的女儿,以此类推。所以每个人,即使是社会最底层的人,最终都是由她上面的人有意塑造的,一路追溯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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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们并不为此生她的气,这应该能说明点什么。
应该能说明,是的。一次只对付一个可怕的家族老怪物,塔尔。我把注意力集中在娜乌拉身上,她对我摇摇头,示意我的猜测不对。
“普洛吉那样做会让自己暴露在很大的风险中,亲爱的,而风险可不是永生者应该追求的。任何类型的仆人都不应该是灵能者,尤其是如果你打算对他们使用灵能的话。这种冲突会导致像这样的麻烦 ——”
她轻轻拍了拍佩内洛普的肚子,正好在她灵魂所在的位置上方。
“—— 我只能猜测,不管是谁让你女朋友对自己做了这样的事,结果都不太好。在灵能者之间,灵能是你最不应该用来控制的手段。永远不要给仆人那种力量。”
房间里有几个人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努加斯,她在众人的注视下露出狡黠的笑容,显得很得意。
“我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她故作端庄地说道。
“那么,答案是什么呢?” 佩内洛普问道,往后退了半步,漫不经心地揉着娜乌拉拍过的地方。
“很简单。” 娜乌拉回答,“你根本不需要魔法。只需要时间。当你可以让凡人在特定的环境中成长时,就没必要用暴力把他们塞进特定的框架里。”
我们这群凡人以及曾经的凡人花了点时间来消化这句话。
“…… 你说的是灌输思想。” 佩内洛普率先打破沉默。
“当然,一开始可以这么说。” 娜乌拉轻松地点点头,“当然,鼓励一种文化不加批判地接受事物,有利有弊,其价值取决于你希望这种文化在多大程度上具备广泛的能力和进步潜力。我遇到过很多永生者,他们有力地论证了保持民众受教育且思想自由的观点,但这并不符合我的需求。所以,是的,我使用灌输思想的策略,但我也经历了一百多代,只让更温顺、更听话的公民繁衍后代,这样得到的结果比你第一次尝试可能要好得多。”
没人回应她。一个理智的人对此能说什么呢?大家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娜乌拉身边的两个人类仆人。他们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这个地方到底有多可怕?
“嗯?” 娜乌拉顺着我们的目光看去,若有所思,“哦,你们不用担心他们,亲爱的们。他们俩都不会说你们让我用的这种奇怪的神神叨叨的语言。我们这样说话不会让他们觉得被排斥,他们什么都听不懂。”
“啊。” 佩内洛普微笑着表示赞同,“知道这点让人安心。”
天哪,她听起来像是真心的。…… 而且感觉她也是真心的。哦,哇,她是真心的。我猜她今天可能情绪有点激动之类的?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娜乌拉对佩内洛普微笑着,“我能看出来你对我妹妹有很好的影响。我得承认,我一直担心她交往的人,但你让我很放心。”
娜乌拉从容地从那个可怕的囚禁坑边走开来,催促我们跟上,显然我们的参观又要继续了。很明显,娜乌拉那样诋毁我的朋友,我很生气,但我真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她能看出来我很恼火。
“不是那种担心,亲爱的。” 娜乌拉试图安抚我,但并不成功,“我相信他们在各自的方面都很出色,只是…… 嗯,我就是担心,仅此而已。姐姐总会忍不住担心的。”
“娜乌拉,你最快让我恨上你的方法,就是去招惹我的朋友。” 我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一对胳膊交叉在胸前,另一对叉在腰上,“没错,我很多朋友现在都是凡人。如果你对此有意见,我建议你要么克服它,要么闭嘴。我不会停止关心他们。”
“不不不不不!” 娜乌拉连忙改口,她的灵魂都似乎畏缩了一下,“亲爱的,你完全误会了。我无意伤害你的朋友,只是…… 算了。我们继续参观吧,好吗?”
嘿!不行!只是什么?我不会就这么算了。不过娜乌拉似乎不想回答,所以我专注于她的灵魂,看看能发现什么。要弄清楚她的感受还是有点困惑,因为我还是不明白她的运作方式。如果非要说的话,我觉得她感觉…… 紧张?但这有点奇怪又让人困惑。娜乌拉可不是个缺乏自信的女人。
这些灵魂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娜乌拉的身体和…… 某个地方的某个东西有物理连接,天知道另一端是什么。那些感觉像她的灵魂大小不一,从普通人的水平到巨大的、像加尔德拉级别的巨兽,让我垂涎欲滴。我试图弄清楚它们在做什么,但令人沮丧的是,它们大多看起来什么都没做;它们不动,而且大体上似乎和娜乌拉这个身体关注的事情差不多。
直到娜乌拉的恐怖之旅终于把我带到岛屿中心附近,我才得到最后一块拼图。在那里,我终于感觉到了:那个与娜乌拉的魔力自我有连接的灵魂。通过识别那股魔力流,并追踪它与各个灵魂的联系,我找到了连接娜乌拉众多灵魂的灵能微丝,这个几乎无法察觉的网络遍布整个岛屿。
小主,
不…… 不是遍布整个岛屿,塔尔意识到。娜乌拉不是蜂巢思维。她是一个单一的意识,只是如此庞大,以至于包含了无数的大脑。
这不基本上就是蜂巢思维吗?
不。蜂巢思维有多个独立的身体。娜乌拉没有。这是一个单一的身体,一个单一的实体,分散开来,看起来像无数个个体。但这是个骗局,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迷雾观察者。如果她的灵魂正常运作,那就太大了,她就无法隐藏。
娜乌拉不住在这座岛上。娜乌拉就是这座岛。一直以来,我们都在参观她的骨骼内部。
哦。哦,天呐。塔尔说得对,我现在能看出来了。思想在这个网络中传播的方式,只是正常灵魂中思想传播方式的大规模变体,只是分裂成了离散的部分。难怪试图读取每个灵魂都感觉那么奇怪,它们每个都只包含娜乌拉脑海中正在发生的一切的一个片段。从这个角度看,我可以把她所有的灵魂看作一个大灵魂,虽然这仍然不能让我了解一切,但已经能让我知道很多了。
足够我开始问几个有引导性的问题了。
“所以,不是说这一切不有趣,但你为什么要像这样带我们全面参观呢?”
“嗯,我不常有能向其炫耀的客人……” 娜乌拉开口道,但我更关注她的灵魂而非她的话语。重视、希望…… 必要?她想让我知道这些事。她希望我能熟悉她的情况。她…… 期望我在这儿待一阵子?哦,天呐。
“嗯,我很感激你尽力让我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我说,我感觉到她的灵魂中涌起成功与宽慰。看来我猜对了。“不过我们都经历了一段相当漫长的旅程。我很乐意继续和你聊天,但如果我们能去个更私密点的地方,让大家都能休息一下,可能会更好?”
犹豫、期待、恐惧。怕什么呢?她在担心不久的将来会发生什么。她在担心…… 和我单独相处?尽管她又想这样。她的参观之旅不只是想让我了解一些事情,其中还带有一丝愧疚。拖延?她在拖延。她有什么事需要和我谈,但又不想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