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简短地问你想要什么。” 传声说。

哈！简短？真有意思，他肯定是吓得要死，还硬装强硬。

“我想聊聊，” 我说，“聊你们，聊你们的族人，聊你们的生活方式，还有我们来占领你们土地时你们都做了什么。我想了解你们知道的事。我希望你们有价值、独特且有用，这样我就能为终止对你们种族的灭绝找个理由。”

奥巴人先是震惊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们真是有趣的生物；如果我没看错，他们的情感比人类和阿塔纳托斯人要淡漠得多。他们有情感，但不会轻易被情绪左右。他们更…… 沉稳，习惯慢慢来，行动前先谋划。他们的逻辑性是我希望更多人能有的，包括我自己。我现在有点想学他们的语言了。

“他们在要你明确一下，” 传声说，“你是不是属于反对灭绝他们种族的另一派，是或否？”

“我不觉得自己属于另一派，” 我回答，“这不是什么政治运动。这是我个人的愿望，还得看长辈们的想法。但没错，我不认同大家普遍接受的灭绝你们的做法，想找理由反对。”

奥巴人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这又让我…… 哇哦。我敢打赌，要是一群人类，肯定马上就想揍我。我这情况新奇可能是一部分原因，我怀疑之前没哪个女王想跟他们聊过天。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只是障碍，是挡路的小蝼蚁，得从我们完美的花园里清除掉。但我曾觉得自己也是那些小蝼蚁之一，所以视角有点不同。如果他们挡路，为啥不把他们挪开，而非要杀光呢？我们又不是没这实力。

不幸的是，虽然谈话很平和，但收获不大。我想找些能让奥巴人活下去的理由，可不能只说生命有内在价值这种，女王们显然不在乎这个。他们花了些时间讲他们的建筑，没错，我觉得他们的建筑超酷，但要是达拉克纳会被这个打动，在这住了这么久早该被打动了。他们的建筑技术、魔法、工业能力…… 跟我们殖民地已有的相比，都差远了。我们不需要专业的建筑工人，只要想，随时能变出一大堆。利里欧普不需要更多人，事实上，我们资源短缺，需要的是更少的人，每个吃东西又不是我们族人的家伙，在账本上都只是个赤字。

好吧，所以没什么实际用途。那艺术方面呢？我怀疑奥巴人的歌剧在我们那不会受欢迎，而且不幸的是，他们逃命的时候没人带乐器。连说书人都没一个活下来的，至少他们不知道有。最后，我们暂时达成共识，先分开，这样我能给他们更多时间陈述理由。

要是他们拿不出好理由，我也不知道会怎样。我之前真没细想过。我…… 可能真该把这事想得更周全点。

塔拉和我回到地面，我马上提议去游泳，她坚决拒绝。那我就决定自己去，跳进那美丽的水晶般的水里，沉入黑暗的深处。这里有好多海底 “掠食者”，它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食物链中的位置。我这片海洋可比你们的大多了，混蛋们。

始祖啊，这下面太美了，又如此空旷。只有水和灵魂，一片失重的广阔空间，没有光却充满生机。我的身体几乎都不重要了，仅凭意志就能移动，几乎没什么能拖慢我。我只用 “真眼” 寻找猎物，只用 “真触须” 捕杀，只用 “真嘴” 吞噬。这是极乐，是自由。我多希望能更进一步，抛开这束缚我的肉身，把它从我身上剥离，在这广阔冰冷世界的黑暗中无拘无束地舞蹈。

我肯定在下面待了好几个小时，因为很快我就饿了。我很想就在这吃，然后继续，但又觉得要是这么做，可能就回不去了。于是我带着刚抓到的猎物浮出水面。我一直玩得很开心，杀掉猎物，吃掉它的灵魂，然后切开它的身体，用魔法把血抽出来吸引更多掠食者，再把它们的灵魂扯出来吃掉，诸如此类。简直乱得让人愉快。我真庆幸自己会水下呼吸的法术！我抓起手头最大的一具尸体（越大可能越好吃，对吧？），往水面飞去，这比我预想的花的时间要长。不过，我还是欢快地破水而出，紧接着我那美味的巨型海怪尸体也浮出水面。我猛地展开翅膀，溅起巨大的水花，这时我听到一声惊恐的尖叫，紧接着，我的海怪尸体被一阵威力大得离谱的魔法轰击给炸得粉碎。

“什……！塔拉！” 我朝她喊道，“该死，现在我又得下去再抓一只了。”

“等……！玛尔…… 玛尔，等等！对不起，求你别 ——”

“马上回来。” 我嘟囔着，一头扎回了海浪之下。倒霉的是，找一只大小合适的猎物花了好一会儿工夫，等我再次回到海面时，天已经黑了。塔拉在海岸线边昏迷着，不过我靠近时，她身边一大群仪仗护卫都向我恭敬行礼。

“我想尝尝这玩意儿好不好吃。” 我跟他们说着，把那只巨型海怪悬空移到岸边。这生物模样还挺酷，有点介于小徒弟和…… 鸟之间，不知为啥，它长着个鸟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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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前走，用手指蘸了点水弹到塔拉脸上想叫醒她，这时一群护卫立刻上前，把那海怪抬走了…… 我猜是抬到什么地方去处理吧。

“唔…… 玛！玛尔玛尔！” 塔拉一看到我，猛地惊醒，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你没必要等我呀，小笨蛋。” 我轻轻戳了戳她。

“等你！？玛尔玛尔，我都快吓死了！你在下面待了两天半，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啥，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我抬头望向天空。我的天，我还以为只是傍晚，结果…… 根本不是。跟我下水的时候相比，这都换了个岛了。

“哦。” 我眨眨眼，“呃…… 好吧，怪不得我这么饿。抱歉啊，塔拉。”

我迅速施展了个法术，把身上的水都甩干，然后紧紧抱住了她。

“我还以为你又死了。” 她又念叨了一遍。

“我知道。对不起，我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怎么会？你怎么能…… 为什么你会……？”

“我玩得太开心了。” 我轻声回答，“特别开心。不好意思。我就是有点…… 抱歉。我没事的。我保证不会撇下你死了。”

“可你会不会又突然变了呀？” 她无助地问道。

我深吸一口气，差点条件反射地回答 “不会”。但塔拉值得我坦诚相待。

“会的，希望如此。” 我说。

她抬头看着我，眼中满是惊恐。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我们都会学习、成长、改变。” 我告诉她，“有时候我可能变得…… 快得让人猝不及防，我想是这样。这肯定和大多数人的改变不太一样。但我还是想变得更好，所以我希望自己不要一成不变。”

“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 我坚持道，“我还没说完呢。我的身体也会改变。总有一天，我会超越这副肉身，塔拉。也许不是因为死亡 —— 希望不是因为死亡 —— 但我不会永远是现在这副模样。性格上、身体上，方方面面，真的。我想变得更好，所以我还会改变。”

我用两只手轻轻捧着她的脸颊，另外两只手紧紧抱住她。

“但不管我怎么变，我都会一直爱你，好吗？” 我向她保证，“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一点。”

塔拉颤抖着吐出一口气。

“好。” 她轻声说。

“要不我们去吃点东西，然后睡一觉？”

“好。” 塔拉又应了一声，“你这两天半一直醒着吗……？”

“是啊，吞噬灵魂总能让我精神抖擞。”

“你知道吗，这下我可太明白为啥那些神权军队一直追着薇…… 我是说，追着你不放了。”

听到她及时改口，我心里涌起一阵意外的喜悦，忍不住笑了。

“这可不怪我，那些圣殿骑士压根就不懂享受美食。说到吃的，今晚我们就吃奇怪的湖中海怪触手！”

“啥，你说啥！？”

接下来几天的假期，节奏就正常多了。塔拉和我一起闲逛、玩耍，期间我又去见了奥巴人两次。谈话收获不大，但确实很有意思。玛尔罗萨和维塔都不是那种善于交际的人（或者说像社交界的飞蛾，我猜），所以这种冗长的交谈其实不太对我胃口，但我倒是认识了几个奥巴难民。他们和时不时袭击城市的反叛组织没什么关系，只是想努力活下去。这个目标我完全感同身受，但除了给他们送点吃的，我也实在帮不上太多忙。

结果证明，这个选择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