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怪物用我的眼睛四处张望,活动着我的双手,用我的肺呼吸着。这一回,控制身体的甚至都不是我了。
“哇哦,” 黏液怪说道,那声音就好像我在模仿佩内洛普的语气和语调似的,“你可真矮呀。”
嘿,去你妈的,我心里想着,在心里暗自笑了笑,一开始没起效,过了一会儿,她倒是把这想法变成了话语说出来了。
然后她操控着我的身体转向佩内洛普,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 她热切地说道,“谢谢你让我能继续存在,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我知道我可能永远都没法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但我欠你太多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求你,求求你别杀我。”
我的眼睛盯着地面,但我听到佩内洛普颤抖着吸了口气,她开始朝这边走近了些。
“你就只在乎这个吗?” 她压低声音愤怒地说道,“对你来说,难道就没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了吗?我求过你 —— 我苦苦哀求过你 —— 放我自由,让我能有片刻时间恢复理智,那时候你的悔意在哪儿呢?”
“对不起,” 黏液怪几乎是用耳语般的声音说道,“你当时肯定会尖叫,会大声呼救,会想办法让别人杀了我,我能看到你的想法,你每次都在盘算着这些呢。”
“我当然会了!” 佩内洛普尖叫道,“你…… 你……!你怎么敢装得像个人一样!你怎么敢跟我说你当时没别的选择,可你却用我的声音笑,和我的队友交朋友,还以我的名义享受奢华的沐浴!”
“那洗澡是为你准备的呀!我是想让你也享受一下 ——”
“骗子!” 佩内洛普尖叫着,眼泪又流了出来,“如果只是在对你方便的时候才关心我,那根本就不是关心我!像扔根啃过的骨头给街边快饿死的狗一样对待我,这可不是仁慈,你这个傲慢又让人难以忍受的东西!我可不是你宠溺的宠物!”
黏液怪抬起我的头,终于结束了鞠躬的姿势,佩内洛普就在跟前,脸上满是泪水和愤怒。
“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 黏液怪平静地问道,“你会做得不一样吗?如果我们角色互换,你会为我去死吗?还是说你会眼睁睁看着我受苦?”
我猜她会眼睁睁看着的,佩内洛普是个幸存者,黏液怪对她这点可是了解得透透的,所以才这么问。
“我们的位置并没有互换,” 佩内洛普怒目而视地回答道,“假设的情况可没法成为你开脱的理由。”
“我没求你原谅我,” 我的身体轻松地回应道,“我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
说完这话,黏液怪放开了对身体的控制,我微微踉跄了一下,很意外这么突然又能掌控身体了,然后我挺直了身子。
“我回来了。” 我对佩内洛普说道。
“那挺好啊。” 她回答道,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对不起啊,” 我说着,挠了挠脸颊,“我知道我这基本等于是收留了折磨你的家伙,就因为她在折磨你的时候对我还挺好的。”
“你这话说得可真贴切。” 佩内洛普低吼道,好吧,也许我这话确实说得不太明智。
“不过我相信她,” 我坚持道,“她说她很抱歉,还有她说她当时觉得自己没别的选择,我觉得她不是那种邪恶的家伙,她是做了坏事,但她不该死呀,也许可以让她将功赎罪嘛,她挺聪明的,也能派上用场。”
佩内洛普显然气坏了,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考虑起了这个提议。
“要是你死了,就没人能阻止她再一次控制我了。” 她指出这一点。
“嗯,那我们可得保证我好好活着呀!” 我笑着回答道。
她冷笑了一声。
“你这个厚脸皮、诡计多端的贱人。”
“谢谢你呀,维塔,” 我用嘲讽的语气回应道,“太感谢你在狩猎的时候保住我的命,把我从控心黏液怪手里救出来,还让我有了个欠我人情的黏液仆人,一路护送我回天空希望城,让我们在路上没被怪物或者强盗杀掉!我可太感激你了,维塔!”
她把头转到一边,哼了一声,可能是想掩饰住笑容。
“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你自己。” 她反驳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但你现在是不是自由了呢?”
她抱紧自己,深吸一口气,然后才回答,眼睛扫了扫周围的森林。
“…… 我想我是自由了。” 她小声说道。
“而且你会一直保持自由的,” 我坚定地对她说,“不管发生什么,我保证。再说了,你可是个天才生物魔法师呀!我打赌你肯定已经有办法防止再被附身第二次了,对吧?”
佩内洛普慢慢地呼出一口气,身体还在颤抖,好像还是快哭出来了似的,不过她朝我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冷静、思索的样子。
“好吧,那就先按你说的办吧。”
我笑了笑,也朝她点点头,然后慢慢沿着回城里的路出发了,佩内洛普跟在我旁边,她把头昂得高高的,更多是出于习惯,而不是心情好,我伸手又敲了敲脖子,给我现在听不到声音的这位同伴发个信号,然后黏液怪就又接管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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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在心里对她说道,你有名字吗?
“佩内洛普。” 她说道,引得佩内洛普抬起了头。
“嗯?”
哎呀,你不能叫佩内洛普呀,佩内洛普就是佩内洛普呀。那叫…… 彭塔怎么样?你能复制记忆,所以你最后可能会变成一半佩内洛普,一半维塔呢!
“彭塔,嗯?” 我的身体低声说道,“我觉得挺合适的,反正我会慢慢适应的,我还是很讨厌别人给我起昵称呢。”
“哦,又是你这个黏液怪在控制身体了。” 佩内洛普皱着眉头说道。
“对呀,你好呀。” 彭塔回应她道,“维塔想和我聊聊,目前也就只有这个办法能聊了。”
“听你自己跟自己说话真让人不舒服。” 佩内洛普回答道,“至少让我也能听到两边的对话呀。”
这主意不错,我心想,反正我们也应该练习一下互相切换控制权,要是我控制身体的时候你不用完全失去感知,那也会方便很多,你能做到部分控制、被动控制之类的吗?
“我不知道,” 彭塔说,“值得一试,你的思维很奇特,一切都…… 色彩斑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