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顿,突然将滚茶泼在薛月盈脚边。
“还是说,顾少夫人要的雅趣,是让平乐公主在我颈上套狗链,逼我吞下混着香灰的馊饭学狗叫?”
顾介站在一旁,脸色煞白如纸。
十年前的那些恶行,他从来不让自己去回忆,好似这般,就可以当作那些事没有发生……
可薛六回来了。
活生生地坐在他们面前,用那平静却满带威慑的表情,看着他,看着薛月盈,没有过激的言辞,却有一种让人胆寒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一直戳到心上。
他双手低垂无力。
薛月盈却恼羞成怒。
“薛六,你不要以为做了王爷的女人,便高人一等了。你再得意,也是个妾,我再是不堪,肚子里怀的也是高贵的皇室血脉……”
顾介在一旁,她也如此大胆。
是当真没有把这个男人的尊严放在眼里。
薛绥似笑非笑:“你以为你怀的是登天梯?其实是黄泉引路符……若魏王咬定你腹中非他骨肉,你拿什么证明?”
她微微向前倾身,目光如刀刃般锋利。
“一个不慎,别说是你诬陷皇子,混淆皇室血脉,要处以极刑,连带靖远侯府,都要为你的愚蠢陪葬!”
薛月盈瞳孔骤缩,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然后流着眼泪转头,染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入顾介手臂。
“顾郎,你看见了吗?这个薛六有多歹毒?她在诅咒我,诅咒靖远侯府,诅咒我们全家不得好死。”
薛绥轻笑一声,慢慢起身,随手折下一条翠色的松枝,投入滚茶之中。
“哭声要逼真一点,才够凄美。”
“你就这般恨我?”薛月盈满眼怨毒地看着她,指甲都掐入了青砖石缝里。
“戏看够了,我也乏了。锦书,扶我进去吧,”
薛绥完全不应薛月盈的话,转身抬上青石台阶,又突然回头,看着顾介,意味深长地一笑。
“打蛇要打七寸,咬皇子要断龙脉。”
顾介一怔。
头顶仿若有惊雷劈开。
“多谢……薛六姑娘不计前嫌。”
他忽然长揖及地,拽起薛月盈便走。
“顾介!你疯了?这毒妇在诅咒我们!”
薛月盈凄厉尖叫,却被丈夫铁钳般的手扼住咽喉。
“不想死就别吵。”顾介低声喝道,毫不留情地拖住她挣扎不休的臃肿身子,越走越快,没有半分怜惜。
在回廊尽头的阴影里,李桓目送顾介夫妇踉跄离去,抬了抬手,示意侍从过来。
“盯好檀秋院,有任何动静,即刻向本王禀报。”
是时候让薛绥这柄利刃,替他探一探这上京城里的浑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