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有中学教授的银疙瘩在,陆家无非是添双筷子的事。
但现在收入没了,那便是倒了顶天柱,一家人吃喝拉撒用度行走,十几张嘴等着吃饭,哪一样都要花钱。
开不了源、又节不了流,陈银美愁得头发都白了。
以前的悠闲太太生活,彻底一去不复返。
她也有幼年女儿要照顾,儿子又是心头手,手心手背都是肉,自然削减不得,时间一长,就把主意打到她这侄女儿身上。
她停了侄女的学堂,也不让她吃饱,闲暇时还要照顾妹妹,可怜千金大小姐,手糙得跟下人似的。
等津门开埠招商,更是直接把她打发到金河纺纱厂。
所得银钱只有两成自用,其余八成连拿都拿不到,直接被工头送到陈银美手上。
这地方,那可是没日没夜受剥削的活地狱,许多女工受不住熬,栽倒在纺纱机下再也没起来。
陆毓容双手满是伤口,整日灰头土脸脏污难看,如此努力却都吃不饱饭,正是花枝招展的年纪,活得却如同污秽老妪。
她自觉指望不上婶子陈银美,又无法挣脱这烂命,心中悲戚痛苦,终于起了寻死心思。
九河下梢津沽卫,三道浮桥两道关。
陆毓容穿着油污短褂站在海河大桥边,正想往下跳,低头看向水面倒影。
她的脸出落得美丽姣好,哪怕满面灰尘,都不掩倾城绝色。
这种世道,正经营生都快活不下去了,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子,哪怕做了下九流,也要挣扎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