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到底儿是栽在扣门上,误了全家性命。
是日,老财主的母亲过八十大寿,他耗费几百两白银筹措打点办祝寿庙会,光是县里的大员都不知道请来多少。
一入厅堂,摆设必奢华、吃食必精美、来往必豪门,可就是在请戏班子上犯了糊涂。
周财主只想请阳戏班,不想请那阴戏班,毕竟那些戏子也是要给钱打点,几十两白花花银子出去,他肉疼。
他呢,就想了个损招儿。
推掉阴戏班子,让阳戏班子半天唱阳戏,晚上等没人了再唱阴戏,花一样钱唱两样戏。
周财主一想这省钱妙招,高兴得连酒都多喝了好几杯。
有家奴提醒他别忘了规矩,他反手就是一个耳刮子——老刁奴,叫你多嘴,老爷我治死的穷人多了,还怕穷鬼?
白天,自然无事,八方来贺寿,热闹又风光。
可到了晚上,乡民归家,宾客散尽,戏台子孤零零站在黑暗里,哪怕点了油灯也跟野猫眼睛,没一点亮子。
那旦角穿着青黑水袖、花瓣满头包着雪白头巾,手戴锁链拿银剑,咿咿呀呀唱着《窦娥冤》。
戏台上时不时阴风袭来,吹得戏台呜咽悲鸣摇晃不停,再好的功夫,也得哽咽踉跄,甭管是打鼓敲邦还是锣鼓二胡的,全都像丢了魂儿,拉得不成样子。
这旦角山里红演到血洒白练,呼呼风声竟然化作幽噎鬼哭,戏台周围隐隐约约白影晃动,虽然看不大见人影,却感觉站的满满当当。
班主哪儿都有人捧着敬着,一看这架势,吓得赶紧退了银钱,带着戏班子趁夜离开。
周财主见戏班子退了唱阴戏的钱,也乐得又省了几十两,高兴得啥啥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