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混了整整一天的李海存,回来完全没有赔不是的迹象,反倒先怪罪起来了:“你这矫情劲儿!让你去打牌你非不肯,错过好大一笔财喜啦!昨晚晌,江太太手气好极了,出手也大方,给作陪的几位太太好些个车马费。你要是去了,以你和她的老交情,岂止十几二十块,说不准会给你五十整呢!”
先不管江红梅有没有那种好心,现在绝不是谈这些的时候。
苏傲雪要上前说什么,却被冲天的烟味逼着,捏了鼻子往后退了退。
“又去打牌……”她打量对面那张雷公脸,一下便猜到了牌桌的局面,说话自然就带了火气,“这样子埋怨我,究竟输了多少钱?!你上个月至少应该也有十几块润笔费,现在还剩几个?过年我可以不图穿戴,照平常样子只吃冷馒头也不要紧,倒是柴米油盐的账,都该开销了才好。大过年的,家里不怕冷清,就怕要账的站了一屋子,让人家瞧见了,算什么样子呢,这于你的体面伤害也很大呀。”
于牌桌鏖战了一天一夜的李海存,踉跄着往床上倒下,含糊着推脱:“交际是要靠本钱的!”
看来,是不打算管那一屁股的烂账了。
苏傲雪往他小腿上踢了一脚,不许他睡着:“你别摆阔了行不行?!还有哪家报馆的稿费没要来?你把图章给我,我明天去要。要来以后,必须分派一笔留着家用。”
李海存两只脚互相拔着,将鞋丢在地下。整个人卷进被子里,打着哈欠道:“我自己会去的,你一个妇道人家不会说话,当心把人家编辑惹恼了。”
苏傲雪把荷包翻了个面,亮在李海存眼跟前,怒道:“你成日不在家,又不肯给我一个钱,那些要账的来了……”
李海存犯着困,觉得这女人虚有其表,只有一张脸长得可人,性情方面根本不是什么解语花。他推搡着把荷包一直丢到了楼梯上,转着把背朝向苏傲雪:“叫你跟我一道出去,你非不肯呀。留在家里被逼债,你就高兴了呗。”
对于债务的解决办法不是挣钱去还,而是尽力地躲。
这样的态度,不只是给苏傲雪点了一把火,也是逼她吞了一块冰,让她对未来彻底心寒了。她一开口,难免就沾了哭腔:“我要写独幕剧的,你忘了明年我该毕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