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个人抬起头,直直地盯着被绑缚的金人。
“.....要他们家女儿做妾是看得起他们。”
“刁民,一定是他们先惹了我家的狗。”
陆陆续续地,更多人眼神变了,陆大古换过好几本册子,念出记录,无声的压抑在围观群众中积蓄着,直到他合上册子,再列举些许零散的证据,然后向人们征询:
“乡亲们,我们能找到的都在这儿了,还有的,大家可以上来指证一下。”
一个村民犹豫地站出来,说:
“他们抢过我家的粮食。”
又一个村民愤恨地说:
“他们抢了我家的毛驴!”
“还有没有人站出来说话?”
陆大古鼓励他们:“这里有我们在,没人伤得了你们,你们放心讲,大声讲,把心里头憋着的事都拿出来晒晒。”
“我!”
个头刚到大古胸口的少年走出人群:
“我是村西边的白二喜。”
还没开始说事,白二喜眼里已经蓄起泪:
“我们家祖祖辈辈都在这地方种田,金人来了,连一点打发我们的钱都不肯给,把田都全夺了去,我们没有法子,只好回头给金人做工挣点米钱。”
“爷爷一边做工,一边回头去开荒,又是烧荒又是捡石头、刨土、挖草,三年开出两亩地,生生熬死在地里,我们没钱给他下葬,只好卷上草席埋在新田的边角上,我爹接着开荒,两年开完了田,头发熬白一大片,没多久也病死了。”
“这刚想着日子能好过些,金人嘴皮子一碰,田就又成了它们的!”
“我爷爷和我爹在世的时候,我们给金人做工,一个人要使出两个人的力气,从年头忙到年尾,到了年底一算账。”
白二喜眼里噙着泪,愤恨地喊道:
“我们倒欠它们百文钱!”
“咱穷人是福薄,命苦,可我们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老天爷要这样罚我们?”
“我们就想有块地,有块自己个儿的,能糊口的地,我们做错了什么?”
“我,我.”
他说不下去了,心里头的苦都跟着泪流出来。
“它们还乱收钱,杀口过年猪都要拿税!”
有位青年接着愤懑地说:
“猪鬃猪毛猪尾巴大肠头都要分开算,这些钱换成粮食能顶两三斗,掺点糠糠菜菜,都够一家人活一冬的了!”
“它们害死了我娘!”
旁边的中年人接过话茬:
“它们前年打猎追着野猪追到了地里,糟蹋好些庄稼,我娘急了,上去拦着,谁知道他们竟然对着我娘开弓射箭。”
他咬牙切齿地说:
“就为这,我娘疼了两个月,没过冬就走了!”
现场彻底沸腾起来,乡民一个个哭诉怒骂,好像有倒不完的苦水。
就在这潮水般的骂声中,被押住的金人猛安们感到彻骨的寒冷,撞诡似得毛骨悚然,在他们眼里,这些平日温驯的村民是突然变得凶暴的,直到王二喜等村民在黑军战士们的帮助下报了仇,它们倒在血泊中,它们依然不理解。
为何以前随手就能击倒,任打任骂的乡民突然换了模样。
它们不明白,这是一种力量,正从炎华大地上千年的封建礼教制度中挣脱。
再不受束缚。
陆大古将他的尖刀刺进了封建体系的版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