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尚轻叹了一口气。
“你真的想清楚了?”
“嗐…”
廖问仙闻言放下酒盅,低着头。
“哪有什么想不想清楚的。两百多年了,总要回去看看嘛。”
“可是…”
“没啥可是的。”
见韩云尚还想说些什么,廖问仙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脸上有些微醺,半眯着眼睛看着远方。
“那天,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只有我一个人…”
他左手竖着一根食指在韩云尚的眼前晃了晃。
“我的父亲,娘亲,我的大哥,二姐,我的侄儿,侄女…”
“全死了……”
“呵…全死了……”
“倒酒!”
廖问仙突然一拍案几大声喊了一句。
韩云尚看了看他,最终还是默默的给他的酒盅斟满了酒。
廖问仙端起酒盅再一次一饮而尽。
“当初我是真的害怕,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
“每天晚上做梦,眼前全是至亲的尸体堆起来的尸山血海。”
“我怕死啊!我真的怕死啊!呵呵…哈哈哈……”
廖问仙大喊了一声,突然自嘲的嗤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两行清泪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
“哎…”
韩云尚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当初廖问仙浑身是血的被舟水寒的师傅捡回了无双剑宗,那一年,他也和廖问仙差不多年纪。
他并不知道廖问仙的具体身世,廖问仙也没有说过。但如今,从廖问仙的只言片语中,韩云尚已经能感受到那股巨大的压力和如海的血仇。
“两百多年了,我也该回家了。”
一番发泄之后,廖问仙的情绪明显稳定了很多。
“来,咱哥俩走一个。”
与韩云尚碰了个杯,廖问仙又饮了一杯。
“这两百多年承蒙宗门照顾…”
“嗐,说这话。”
韩云尚笑了笑。
“既入了剑宗,那就是一家人,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哪天若是觉得累了,就回家里来。”
廖问仙与韩云尚对视了良久,两人心有灵犀般的笑了笑。
“好。”
……
第二天一早,十三早早的结束了一夜的打坐修炼,将小白抱在怀里,与三十九一起往山门的方向赶去。
临走的时候,他还顺手带走了江问水前不久放在他窗台下的灵茶。
对于江问水,他将修炼功法给了他之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人生际遇各有缘法。门已经给他推开,门内的世界就需要他自己摸索了。
路过闻道阁的时候,十三本想跟廖长老打个招呼的。毕竟铸龙身这种秘术不用问都能猜到肯定是极其珍贵的存在。对方能传给自己,就是很大的一份恩情。
但奇怪的是,那个邋里邋遢的小老头今天却不在闻道阁门口。
该不会又去跟金九凤蹦迪去了吧?
没见到人,十三也没在意。
下次回宗的时候,路过升阳楼那给他定上一桌。
与此同时,无双剑宗三十里外,廖问仙与韩云尚相对而立。
此时的廖问仙,已经完全改变了此前邋里邋遢的糟老头子模样。
此时的他,刮去了满脸的胡子,高束起混合着少许黑发的白发,一双眼睛也没有了往日的浑浊,散发着摄人心神的剑光。
一身青色的长衫随风飘飞,但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出这衣衫上的缝补痕迹。
这是廖家嫡传弟子的服饰,在两百多年前,这是中州万古世家的荣耀。那一年,这件衣服被鲜血染红,洗净之后,这一放就是足足两百余年。
“廖兄,此一去万里独云。”
“一路顺风。”
韩云尚左手叠在右手前面,对着老友躬身一礼。
“韩兄,珍重。”
风拂过他的脸,白色的发丝微微撩起。
来时韶华去时雪,万里归途,终点再无故人。
廖问仙作揖后飒然转身,腰间别着他送的酒葫芦,随着脚步来回摆动着,最终留给韩云尚的,只有一个孤独的背影。
……
廖问仙走了。
除了少数几个人外,无双剑宗甚至没多少人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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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曾经不修边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