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城外树林之中,王横和慧武两人倚树而坐,其余四十三位亲兵散布左右,或席地而坐,或三五人靠坐巨石之上,看着这位满口脏话的大和尚,那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最后还是王横连连拱手道:“大师真乃性情中人也,实在令我等佩服,既然如此王横就冒昧称大师一声师叔!”
慧武见此才算满意的点点头道:“对嘛,你们也都是军伍汉子,怎滴如此多礼,我可听慧海老和尚说,你这头是为了进城自己剃得,这一听也是个直爽汉子,但我怎么见了你以后你偏的如此多礼啊?一点都不够爽利,还有你们这些人也是,明明都是有功夫的人,一个两个站在那比大姑娘还扭捏。”
被慧海这么一说,无论是王横还是一众亲卫,先是微微一愣神,随即又扭头看向身边的战友,最后这片树林中爆发出一阵大笑之声,笑过多时这些人也变得随意起来,有的人微微后仰,有的人索性头枕兵器,仰面躺倒在地,有的则微微扯开僧袍衣领,以便让自己能凉快些。
王横也微微调整了一下身形,让自己坐的舒服些,随即笑着回答道:“师叔教诲的是,我们这些人久随岳帅身边,这也是第一回独自出来办差,难免有些地方束手束脚,放不开胆子,倒是让师叔笑话了。”
“哎,这就是你们不对了,此次出来为的是暗入江州城,助大帅里应外合攻破江州,你们只要演好自己的身份,取得那李成的信任,那就是大功一件,讲这些俗礼干什么啊。”
慧武说完又看向一众亲卫缓缓道:“我问过慧海老和尚了,他应付那陶子思时将黑锅都甩在某身上了,说老子是什么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说我勾结寺中六根不净之人叛逃出寺。这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一句话,你们都是他娘的反叛出寺之人,除了顶个秃头,和土匪没别的区别,懂了吧!”
慧武三言两语间算是让众人明白过来自己的身份,一时间各自都起身收拾自己的衣袍,忙到最后再看林中方才那一伙僧人已然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悍匪强盗身披僧袍立在那里。
要说先前进树林歇息时,这些人因为身上的旧僧袍,军营中用战刀刮的那半长不短的头发,还有一路奔波下来脸上的灰尘和倦色,做到了形似,那现在慧武三言两语之后,这些人已经变得形神兼备,完全就是慧海口中寺院叛僧的样子。
慧武见此连连点头,随即翻手从后背取下那个长布包裹,紧跟着在手中一抖露出其中所包的兵器。就见慧武双手一晃接兵在手,手腕再一挽,林中便显出寒光道道。
众人被这寒光一晃,急忙顺势看向慧武手中,只见此时这位怀中斜捧这一对怪模样的短枪,每柄枪长不过三尺,乌黑色的枪杆上面錾刻鱼鳞纹,纹路里都填充这金粉,再往枪头看,寻常枪或长或短、或宽或窄,可都是一个枪尖两道锋刃,唯有慧武手中这对怪枪,枪头四面开刃,长足有半尺,不像是枪尖倒像是四棱透甲锥,顺着枪尖下来还有两道弧刃。
慧武看着手中兵器嘿嘿一笑,对身边王横说道:“怎么样,佛爷这对兵器亮眼吧?这可是我当年纵横江南的利器啊!有个诨名叫乌金分水錾,别看长仅有三尺,在平地上没什么优势,可要是在水里,那可是凿船破舟,杀人夺命的宝贝。”
王横挑大指赞道:“师叔这兵器果然了得,一看就不是凡铁所制,只是师叔你也曾杀过李成手下,拿着这兵器去,是不是有暴露的风险啊?”
可谁料王横问起这话,这位却将脑袋摇的向拨浪鼓样,不过手却还不住的在盘摸手上这对分水錾,“这对分水錾自我出家以来就供在佛前,先前出寺杀贼我都是用的双刀,李成那小子哪里会知道是我,这回老伙计算是能陪我再战一场了!”
说完慧武摆手招呼道:“走走走,时间不早了,这个点差不多也该是晚上巡视城防的时间了,没准刚好能碰上李成什么的,咱们也省的费事,只要看见那老小子,老子保证咱们都能入城当大官。”
王横原本还想追问,可慧武却已经迈开大步向江州走去,当下也只能是点头应允,招呼一众亲卫各自带好兵器,随即向着江州城晃荡荡走去。
与来时不同的是,这四十五人全然没有半分队列行伍的样子,就是那么三五成群的向前走着,有的人还在那里闲聊逗趣,将这一条大道堵得是满满当当。
说话间众人来到江州城西门之下,对于这么一队手持利刃的壮汉,那城头的守军自然是早早就看的一清二楚,当即就听城楼上有人喝问道:“呔!城下是什么人!来江州何干?如今将有大战,我江州四门紧闭,速速退去,不然开弓放箭了!”
一听这话王横还在嘴里叨叨咕咕想词呢,身旁的慧武已然张嘴开骂了,“他娘的,城楼上是哪个腌臜鸟人,竟敢与你爷爷我在这鬼叫!速去喊你家李成、陶子思两个人过来!他们不是天天要找老子吗?怎么老子到了他还不大开城门迎接啊!”
城楼上的小兵一听这话刚要喝骂,却见城墙下护城河对岸,刚才喊话那大和尚将双眼一翻,原本在王横等人看来平和淡然的双眼,骤然爆发出一道凶光,再加上这位眼眉一皱,额头上那道竖纹被皱纹一挤,更显得狰狞万分。
这隔着护城河距离又远,此时夜色已晚,那小军探头看的是模模糊糊,随即跌坐向后,“娘呀,哥哥兄弟们,马王爷显灵了!”
别看就是一个人,这么一嗓子动静可是不小,听得周围众人是大惊失色,整个城楼上就乱起来了,尤其是有那好奇的探头往外看,慧武一眼瞪过去,那些人更是跌坐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