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本源后,你还有多久的寿命?”
“……”
“……不到一年。”
“那么,就算你这次能活下来,你一共能活多久?”
“……至多十几年。”
说到这里,赫尔莫已经知道那声音要问他什么了。这些都已经是早已得出问题的答案,自己已经问了自己不下数十次,每次的答案都是确定的,自己甚至不会有丝毫怀疑——可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又问一遍?
“你将是个短命的家伙,是吗?”
“是……”
“与此同时,斯杜提亚·爱莎·加利亚德却可以活到六七十岁,是吗?”
“是……”
“那么,如果你现在不离开她,到你死后,她将如何继续生活?”
到了这里,虽然那声音依然十分平静,但在赫尔莫耳中,已经像是深渊的恶魔在催命——咄咄逼人地催促他说出答案,以至于他甚至不知该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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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们结婚,有了孩子,她又该如何告诉孩子其父亲的去向?”
“……”
依然沉默着,赫尔莫不敢去想象一个孩子追问其母亲自己父亲在哪的场景。父母失去子女,子女失去父母,唯有这两件事是他最无法忍受。
“与你在一起,即身处险境。仅仅一个月内,致命的危机发生了两次。”
“我……”
被那声音以风平浪静的声音拷问着,偏偏他说的还都是事实,赫尔莫根本无法反驳。但是,尽管已经明白那声音究竟想说什么,心底的不甘心还是催促着他艰难地发问:“那……我应该怎么做?”
“以一时的痛苦避免一世的痛苦。如果你能活下来,离开斯杜提亚。她或许会悲伤,但时间会抹平一切。同时,你也将失去一个软肋。在战争到来时,无人可以借旁人或外物使你分心,这样你便可以心无旁骛地指挥杀敌亦或是亲自杀敌以获取信仰,更快地达到复仇的目的。”
声音淡然地回答道,如镇魂曲般将赫尔莫拉向梦境的虚幻,而后者也仿佛被说动,开始了最后的挣扎:“如果我离开了她,事情……真的会这样发展吗?”
“是的。如果你离开了她,不只是你,她也会活得更好。”
身为赫尔莫的内心——或者说本就是赫尔莫,那声音显然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打动赫尔莫,因为这本就是他自己心底的想法:“你在医院时,她陪了你一个月。她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在那段时间,她有许多时候会打盹,因为你总会在半夜突然醒来让她无法安睡。你如此弱小却又怀揣本源这种重器,你就像一块肥肉,吸引着食肉动物的捕杀,许多人将会来暗杀你;而如果你不离开她,那种事将会无数次地发生。”
“我……我可以努力变强……”
被声音提起那些事,赫尔莫便更加羞愧,对于斯杜提亚的照顾,他本就无以为报,更别谈让她继续照顾自己——这种事对他而言甚至比直接揍他更让他难以接受。
“没有战争,没有功劳,没有成绩,谁会来信仰你呢?在你强到足以保护旁人之前,旁人会怎么被你连累?照顾你,是建立于你与她皆能活着的前提下——可若有人能直接杀了她或是你呢?像卡夫卡那种变态,不会再有第二个;以他为前车之鉴,泰坦若再派人暗杀你,则必然直接下死手,难道你以为你还能保护住旁人吗?”
终于,声音不再沉静,而是严厉起来,问得赫尔莫哑口无言。
“可……我只是不想离开她……我不敢再去见我的家人,故友也难以重逢,我只有她和维克缇斯他们了……她是特别的,他们是特别的……如果我的存在就是不应该的,难道我只能孤独地复仇直至死去吗?”
抱着绝望,赫尔莫不甘地质问着,质问自己的内心。
“难道你想以一己之愿令他们为你陪葬吗?”
愤怒地高声逼问以打消赫尔莫的不甘,像是为了平复情绪般顿了片刻,那声音才恨铁不成钢地又响起:“有些人,生来便要承担这样的命运。执意违背命运,因一己之愿而令自己所爱之人身处险境,这并非爱,而是幼稚和自私。”
“我……”
在这世界上活了二十三年,赫尔莫第一次被人说是幼稚自私,而这样说的人还就是自己,让他恍惚间甚至对这世界失去了实感:“我……幼稚……自私……”
“是的。你需要成熟起来,你所背负的命运已经不允许你再幼稚下去。你的父兄还等着你去复仇,领地的人们还在等着你洗刷耻辱,你和你现在身边这些人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趁热打铁地继续劝了下去,那声音又变得柔和以让赫尔莫听进自己的话:“不要再幼稚下去,你要成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