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的到来毫无预兆。
当天光黯淡,旗帜垂落,有不安的寂静随着消退的风而扩散。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时候到了。
闭眼之前还是一切如故,睁眼的瞬间,海天交接处却已然出现了黑点。
那黑点就像转动不休的瞳孔,又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扩散蔓延,只在千分之一的时间里,便全然霸占了整个天幕,让世界陷入漆黑一片。
暗影落在大地上,缓慢挪动,阴影随之延伸而去,就像巨大的节肢动物进餐前的攀爬。
等人们终于开始发出惊叫,便有无数细小的黑影,如同泥泞中的蝌蚪惊惶而散,笔直地冲着碧璃城而来。
细碎的阴影撞上城外坚壁清野后剩下的残留物,便从虚空中张开了嘴,无数触手缠绕而上,顷刻之间吞噬殆尽。
这便是深渊生物,牠们贪婪吞噬着『存在』的一切。
但当密密麻麻的影子靠近碧璃城时,却遇上了阻碍。
因为光照了起来。
无数明亮的光球出现在了半空之上,被点亮的碧璃城就是漆黑世界里的灯塔,这些汹涌而前的碎影撞上了光明,纷纷惨叫着冒起了黑烟消散。
不论是光辉圣教的神术还是光明魔法,都是最明亮的光源。
当光明照彻的时候,是不允许有阴影存在的。
牠们只能暂时寄居于光源背后的阴影里,蛰伏着准备着下一次的偷袭。
但人们还未松一口气,心跳就接着滞停。
碧璃城的烛照跳跃抖动,让他们得以看得更辽远,更清楚。
于是他们就倏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七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了远方的海天交接的缝隙处。
那是七个端坐在马上的人形动物。
牠们持着锋利的长柄镰刀,身后的黑影不断蠕动,没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当细碎的阴影全部遁入地面,黑暗中仿佛有有形的孽物挣扎而出,长途跋涉着,开始了全新的冲锋。
很快,整个东方的地面上,就布满了快速移动的东西。
碧璃城中的神射手们本以为那四肢着地的东西是某种动物或者虫子,但当他们看清的时候,却忽然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是被削去了脑袋的人,倒仰着撑在地上,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向前而来。
牠们颈项处的断口被深渊侵袭,只剩一张满是细牙的嘴。
但九重天上的鸣锣,却将他们唤回了现实。他们连忙拈弓搭箭,以密云布雨的箭矢向铺天盖地的来犯之敌做出回应。
锋镝一响,战斗正式开始,尖啸与爆炸声响彻了整个原野。
碧璃守备有序,深渊无边无尽,这注定是一场漫长的消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