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老的话,就像水珠子落进了油锅里,整个会议厅里一下子就沸腾了。
“海渊是在哪里?决战,是说我们么……是与谁来着?什么?!深渊之主……难道先前说的那些,居然都是真的么?”
这是傲慢无知的迷茫者。
“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毕竟,哪有刚一见面就交手的道理?还是该先派出使者交涉,争取和解,从长计议。”
这是怀疑主义的自恃中立者。
“光辉之战过后咱们这边鲜有强者,时间如此迫近,可该如何是好哟。”
这是葆有理性故而恐惧悲观者。
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就像一阵又一阵的骤雨,把谢长老剩下的声音盖了过去。
唯有极少数人义愤填膺,倒还没有混迹人群之中,心思活络,暗自决心从中营谋者众。
云魏冷眼旁观着台下的人间百态。
人类作为一个群体时,是从来不会汲取教训的生物。会议室里发生的一幕幕,与八百年前混沌之主入侵之时何其相似——
据艾萨克说,那些心存幻想的最后无一例外都死了,在赔上了百千倍的、额外的、毫无意义的牺牲之后。
而那些自欺欺人、呼唤着和平的声音又是何其空洞。
他宁愿祈祷,能够永远把足以震慑敌人的力量握在自己手中。
“倒是还有些日子。”云魏趁着这乱糟糟的时候,悄声对艾萨克道。
不过半晌之后,他忽然又叹了声,“就只有七个月了啊。”
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然而,艾萨克没有答话。
对方只是蹙起眉头,一脸忧郁地看着他。
让他真想伸出手来,把那纠结的眉头抚平了,但他终于还是没敢动手,只是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那一厢却有响动传来。
只见谢长老倏然伏地叩拜,稽首行礼,再抬头时,已是怒发冲冠,须发尽张。
他竟慷慨陈词道:
“我碧城之民渡海来斯,已逾千年,与陆上烝民日月相望,情同手足。素守信诺,不敢擅逾龙蛇之渡;谨修礼义,请盼诸国睦邻之和……”
“今之大难,实非我碧城一城之难,乃诸元众国之共患。”
“因袍泽故,我碧璃儿女愿亲率舴艋之舟,御深渊于玄海汪洋,与列国同战诸无沙之场……”
“血朗汗青,固为平生所愿;执剑慷慨,就义又有何难?”
他的言语太过精练,说到这里却是一顿,大厅里只能听见谢慕琅跟在后面的,吐字清晰、节奏明快的翻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