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我开口,那卖藕煤的老板,也从旁人对我的态度上看出我或许能处理,赶紧走过来诉苦:“领导!湾里干部,你要帮我处理葛甲事!”很是迫切的样子。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老板吗个情况,慢慢哇!”
老板说:“我是城里来乡下卖藕煤的,今日还是头一回来白鹭湖卖。我本来是上午来的,结果路上爆了胎,等修好赶到白鹭湖已散圩了,街上冇几个人了。摆在白鹭湖街上好乆,才有人喊我送湾里来,说好要一车结果他只要了半车,说试下好不好烧,我的煤是头回来,不是吹牛,又易燃又经熬,那老板不识货。半车就半车吧,还有半车再找人买,刚好路过葛甲大湾,被甲夫娘粒看到,哇全买了。我蛮高兴就开到禾头上来,葛甲夫娘粒嘴巴还蛮甜,哇老板,我屋里不在屋里,要辛苦你帮我桃到屋里去!我看屋也不远,不过二三十步的样子,就答应了!”“夫娘粒”正是耒州城里的腔,是专门称呼别人的堂客,白鹭湖人不这样叫。
白鹭湖镇只有一甲藕煤厂,正因为是垄断生意,价格特别高,不带还价的。而城里的藕煤比白鹭湖要便宜三四角一甲,差不多同样的钱可以买两甲城里的煤。便有精明人从城里专门拖藕煤来白鹭湖卖,赚个差价,而且服务好,不用你帮忙,包挑到屋里,所以蛮受欢迎,当然前提是藕煤好烧,熟人的最走俏。这位瘦小的老板便是这样一个精明人。藕煤老板到底是远地的,不懂情况,要不死命不会答应江卫春堂客送藕煤进屋了。这叫阴沟里翻船,精明人被糊涂人算计了!
藕煤老板竟然掏出半包劳白沙,要发烟给我,同时也给在场的男人发烟,我接了,但没抽,夹在耳朵上,继续听他说:“看不出,葛甲夫娘粒喝巴还蛮好,还问我口干不干要倒水给我呷。我看屋里不怎么样,连件像样的家俱都冇得,算甲苦人家屋里,算数的时候我好心主动减了十多块钱尾子,要他拿整数算了。她还端盆水让我洗手,她去里头屋里拿钱。哪晓得,我手洗完了,她钱还冇拿出来,我就进屋去问。她砰地就把门关了,掀起衣服,露出两甲奶奶,还来抓我甲手,哇苦人家钱是冇得,可以陪困一告!哪晓得是甲葛样的夫娘粒?我吓得慌了神,赶紧打开门出来,要不真被她讹上了!世界上还有葛样的夫娘粒,全不要名声,也是头一回见。”
藕煤老板居然还笑了起来,把男男女女都惹笑了。有人调侃他:“你老实交待,你摸了吗?”还有人打趣道:“你甲老板,你就当做好事,两抵算了啰!”也有人说:“你五六十岁了,人家才三十多,你冇亏本!”
左一句右一句的调笑话,说得藕煤老板哭笑不得:“我也要回屋交差,千把甲煤也有六七百块钱,火车站要得葛多钱?”
“看来你是甲老里手!还晓得火车站便宜!”又被人钻了空子,又是一阵哄笑。
藕煤老板哭丧着脸对我说:“领导,求你公正处理下,麻烦你做下工作,要就数煤钱给我,要就戎拖回去,反正今日打摆子了,累成狗冇赚一分钱,还惹一身骚!”
其实事情已经明明白白了,江卫春堂客的行为是实实在在的,如有半点不真实,藕煤老板还敢赖着不走要讨说法吗?早逃之夭夭了!男子汉不动手,被江家湾里的妇女都会抠成渣!人家既然敢不走,说明心里冇鬼,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经老板这一请求,球踢到我脚下了,这众目睽睽之下,事得处理啊!这个事可不好处理啊!如果江卫春堂客反咬一口,还真不好弄!人家藕煤老板平白无故背个冤枉包还搭上几百块钱,换谁都不甘心啊!
这一急,我也六神无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