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崇文的家在去村小学的马路边,是栋三层新楼房,起了不过三四年吧。贴了外墙砖,看上去挺气派,坪上还有辆不知几手的黄色小车。围了个大院墙,院墙侧边有口小水塘,是江崇文在起屋的时候请挖机整理出来的,归他私人所有。塘边又栽了两蔸枣树,两蔸柏树,一切看起来很有情调,江崇文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
按理讲,江崇文三十多点的人,一冇外出打工,二冇做生意,能背栋葛大的屋,还买了车,确实是甲人才!凭他当的这个村干部,既不是支书主任,又不是会计,就是想贪污也冇好多机会!说明他有自己弄钱的手段,这点得让人佩服!
不过,湾里人却对他嗤之以鼻,认为他这个人不太正派,钱也来路不明,不是坑就是骗,反正钱到了他手里就很难出来了。听哇还欠了不少人的钱,一到过年的时候,很多人来他屋里讨帐。有的来过三五回,也冇讨到帐,干脆不要了,哇“打发贼告化子算了!”告化子在耒州话里指讨米的乞丐。
被人咒做贼做告化子,已经很恶毒了,但却得不到人同情,反而被认为是咎由自取。可见江崇文在湾里人心目中的印象!
当然这都是湾里人的言论,也不知真假。
江崇文家已经亮起了灯,院墙大门是打开的,我径直骑着踏板走了进去。车还冇停稳,忽然一阵“汪汪”声叫起,一条灰黑色大狗跃了过来!吓得我加油又打了个弯,才避开大狗的攻击。原来是条大狼狗,好在是用链条拴着的!
这江崇文乱弹琴!家里有吗个金银财宝?还让条狼狗看家!吓死人了!
江崇文闻声出来,对大狼狗“喝”一声,大狼狗居然很听话,乖乖地走到一边卧起来。
“崇文哥,冇事养甲狼狗做吗个啰?冇一点防备吓我一跳,咬到人了不是好耍的!”我啰嗦了一句。
江崇文带着歉意笑了笑:“够甲狼不咬人,吓人!”
吓人?专门吓讨帐的人吧!我心里想。
屋里岔脑壳江桥生已经在喝“红牛”了,茶几上放了一件红牛,刚开的封。江桥生一见我进来:“我哇鸣鸣会来吧!”
江崇文也拿了瓶红牛给我:“堂客冇在屋里,冷火冰灶,冇烧开水,呷饮料算了!这饮料饼干也是岔脑壳刚带来的!”江崇文比江桥生大岁把两岁年纪,所以当面也喊岔脑壳。加上平时喊顺口了,一时也改不了。
“有饮料呷还有吗个讲的?”我接过红牛,“大嫂呢?”
“我堂客今年打工去了,起够甲屋还欠些帐!冇办法,细把戏跟我娘伢呷,我只有做单身工了!”江崇文无可奈何地说。
江崇文的父母也有六十多了,身体并不蛮好,只不过江崇文甲伢曾是白鹭塘农电所所长,多少有些退休金,不需要江崇文赡养,反过来还要帮当村干部的崽带崽。
看来江崇文起屋确实欠了些帐。其实这也很正常,农村有几个起屋不欠帐的!
三人端着红牛碰了一下,然后哇了几句闲话。我边喝红牛边想,他俩叫我过来有事商量,不会是为呷红牛吧。他们不哇我就不问,看他们怎么开头。
终于江崇文忍不住了,他拍了拍我的胳膊:“鸣鸣,真冇看出你正有胆有识,还有正气,差日搞得梁秋生口里吐血!搞得好!”
哇噻!这话从江崇文口里哇出来,我心里打了个冷颤,筒直太恶心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这个人也太不地道,太现相了吧。
忿脑壳也被惊到了,张开嘴巴望着江崇文。我也一声不吭,静静地听江崇文哇,看他怎么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