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铃始终一言不发。
方才,她故意装得柔弱,不必有人搭理她,越弱才越好,弱的才教人记起来时会心疼。
所以,郝姨来迟一步,便瞧见她还伏着身子,琵琶落在一旁,颈上断了的弦如卷了的刃,淬着血,正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姑娘,伤得不严重吧?我取了药水和纱布来,先清理一下吧。”
小金铃数着数,一、二、三……不可应声太快,眼下还不到露馅儿的时候,千万要柔弱些,像受惊的蜻蜓——
于是,只待郝姨渐近了,她终于梦醒似的、陡的抬起头来。
“郝姨?谢、谢谢你……我、我刚才——不,最要紧的是夫人,夫人她还好吗?我瞧见沈军长很大声的同她说话,好像是发火了,就连他的眼神也……”
她天生一双传情眼,楚楚怜人,此刻泫然欲泣,郝姨一见,心念便也微动:“姑娘别怕,今日此事实属意外,你也不必担心,沈军长平日里不是这样的。”
“那,沈军长又是因为什么……”
郝姨面露难色,一时有些踟蹰。
“你也瞧见了,我家夫人一贯身体不好,可她……可她又总是不太小心,所以偶尔身上便会受些磕碰,沈军长关心夫人,瞧见了自然紧张。”
正说着,她却立刻转回话头,全然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总之,以后姑娘也该当心些,什么琵琶弦的早早的都要检查清楚,我们家夫人不能受惊的,不然沈军长怪罪下来,咱们谁也吃罪不起。”
小金铃于是乖巧的哎了一声。
她眼里尚且蓄着泪,便请郝姨替她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处,只待棉纱系好了,便一刻不留的、装模作样的站起身来,抱着琴便期期艾艾的往外走。
“郝姨,不必送了,我这点儿小伤不足挂齿,自己是能回去的。你快去看看夫人她怎么样了吧,我当真怕沈军长动怒……”
她实在装得太像样子,那般的柔弱与委屈,任谁也不忍与她再多分辩。
郝姨于是道:“那正好,车子我叫来了,就在门外,你走两步就能看见。至于夫人和军长那边——”
她一顿,“我定会将姑娘的好如实转达的。”
然后,便是告辞了。
方才此番,小金铃只当郝姨说的都是些遮羞布似的场面话。
什么体弱多病、什么关心则乱,想来也不过是那二人关系不睦的借口罢了!
她于是自顾自的走出去,又见四下无人,便直起腰来、耀武扬威的扭,路边的车夫瞧见她,一时还以为是哪来的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