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谷往东北二十多里,已经是德康草原了。
此刻,草原上搭起来无数大大小小的帐篷,连绵不绝。
李瑰月无心管这些帐篷,就着徐安西的手,跳下了马。
“我哥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在那里!”
徐安西指向一座最大的白色帐篷,想再说些什么,李瑰月已经跌跌撞撞地向那个帐篷跑去。
徐安西只有紧紧地追随在她的身后,现在的情形真是很糟糕,他无暇顾及自身的伤痛,只想安抚好义妹和李姑娘两人的情绪。
白色的巨大帐篷里,有很多人,似乎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但李瑰月却无暇去管这些,她一眼看到中间部位的行军床上躺着的人,还有那人身边跌坐,满脸泪痕的女子。
萧碧玉捧着肚子,只默默流泪,没有声音发出。
“你们都是傻子吗,快给她找个凳子坐着,这样下去,她会受不了的!”
立刻有人默默给萧碧玉搬来凳子。李瑰月轻轻扶起萧碧玉,用镇定的声音安抚着她。
“你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是一个母亲!”
本欲挣扎不从的萧碧玉停下了动作,顺从地坐到椅子上。
脸如金纸的李琅看到瑰月,终于艰难地挤出了一丝笑容。
“我……就知道……她肯听你的!”
再也忍不住,李瑰月颤抖着手想去触碰李琅胸前的血窟窿。那里,鲜血还在汩汩冒出,李瑰月不知道,人的血居然是那么的红,看得她眼晕、肠胃一阵阵抽搐。
“我就走一晚,你为什么就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哥,你怎能这样不知道珍惜自己,你如何对得起江南的父亲、母亲?让他们一痛在痛?”
“我……”
李琅的脸上也露出了愧疚的神色,他一激动,胸前的血更加不受控制地往外冒,让人触目惊心。
花适宜赶紧往李琅的嘴里放了一颗药丸,并低声嘱咐。
“说好了,不能情绪过于激动!你……要听话!”
片刻后,李琅气息平缓了一些,胸前的血也放缓了流速,花适宜在一旁按着李琅的脉搏,神色无比凝重。
“花世叔,求您救救我哥,求您了!”瑰月苦苦哀求。
花适宜无言地掀开李琅盖着的被子,李瑰月抬眼望去,肝胆欲裂,哥哥他不光是胸前的伤,他小腹部位,不知道被什么武器豁开一个大口子,虽然已经做过简单的包扎,同样有血在缓缓沁出……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半时分,西戎人偷袭了温泉谷!佑轩为了掩护大家脱困,力战西戎人……最后,重伤至此!”
站在瑰月身后的徐安西悲伤地解释着,如果可以,他宁愿此刻躺在床上的人是他,也好过看到义妹同李姑娘如此肝肠寸断。
霍然转身,李瑰月揪着徐安西的衣领,尖利地责问:“为什么让他一个人受伤,你们干什么去了?你们干什么去了?”
“李……姑娘,不止他一个人……我们死了好多的兄弟,就是将军也受了重伤,若不是西隆军赶来救援,只怕……我们损伤更大!”
一双手搭在李瑰月肩头,轻轻将她拉离徐安西身前。
“安西将军尽力了,西戎军人数多出我们数倍,小李将军受伤,安西将军不顾生死地去救,才能抢回小李将军。很多军士牺牲……都来不及抢下遗体……”
竹风的头发被削去一半,他索性也不束发了,就此潦草地披着发。他面容憔悴,一脸伤痛。
“李将军神勇,救了很多人……最后力竭,无力躲避,才身中数刀!”
“月儿,你哥唤你!”萧碧玉急急说完,又直直盯着丈夫,再也不肯移开目光。
在李琅的另一边蹲下,李瑰月强忍悲伤,握着李琅的手,勉强将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哥,我在!你放心,有花世叔在,你不会有事的!”
李琅也笑,可他这一笑,血就从他的嘴里涌出,几许狰狞几许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