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羌巴拍着大腿,沉痛地说:“其实他们本来不会全军覆没的,是被自己人出卖了,结果被西戎、南诏联军包围,死的那叫一个惨烈!”
折吉睁着眼,责备道:“老头子,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个的,我怎么不知道。什么叫被自己人出卖的?”
羌巴讪讪,道:“我是听多仁说的,咱们这一块儿,就他见多识广一些!他说,草原一马平川,攻守都不易,西隆军不至于全军覆没。可偏偏他们走进了草原中的那块沼泽地,那里枯草有人高,进去了举步艰难,又下起大雪,气温骤降……西戎人、南诏人就围在外面,以逸待劳,见一个杀一个。多仁说,那些可怜的孩子,身上烂草污泥,没一个好形容的。若是家里的亲长知道了,不知道如何心痛呢!”
是的,心痛,瑰月痛得心一抽一抽的!她俊逸轩朗的大哥,就这样死在了那场莫名其妙的战争里。本来,为国杀敌,理所应当,乃是军人本分。可是,这场败仗,完全是有心人为了私欲,一手操弄的。只可怜五万儿郎的大好性命,可怜这五万人的父母亲人。
看瑰月哭得一抽一抽地,折吉抚摸着她的脑袋,迟疑地问:“姑娘,你家里谁……”
“我的兄长……我爹娘唯一的儿子……就死在那里。”
“哎呀,小姑娘,你千里迢迢的,莫非是特地来收取你哥哥尸骨的?你真是个勇敢的孩子!”
显然折吉夫妇误会了,以为瑰月是特地来收取亲人遗骨的,两位老人的脸上露出了敬佩又赞赏的神色。
事已至此,瑰月也不好否认了,她轻轻地点了下头,算是默认了。
“唉,那……那……难办了!只怕你要失望了!”
眼里噙着泪,瑰月不解地望向老人。
老人嗫嚅半晌,才道:“好姑娘啊,雪停了之后,西戎人就淋上石脂水,将那里付之一炬了!”
李瑰月的脑子在轰鸣,母亲再说闹着要替哥哥收遗骨的时候,她内心是不赞同的,毕竟,这里是战区,哪里是寻常人能来去自如的。她,包括她的父亲都想着,李琅起码是军中将领,幸存的军士定然会给自己的同袍收拾遗骨的。万万没有想到,这些牺牲的将士,战死还不是最后的结局,挫骨扬灰才是结局。
沉痛地闭上眼睛,瑰月在心里默念:吾兄,吾弟,吾江南万万千千好儿郎们,你们虽然败了,但责任不在你们。你们用生命扞卫了国土,保卫了百姓。你们是英勇不屈的钢铁之师,是俯仰无愧的好儿郎!我李瑰月对天盟誓,待有一日,山河复明,海晏河清,我必迎接汝等英魂归家,为汝等立碑建庙,为万世旌表。
情之所至,李瑰月就在心里立下了这样的誓言。她似乎没有深想,没了一呼百应的身份,她又拿什么实现这一誓言呢?!
待瑰月缓了缓情绪,折吉奶奶示意瑰月再吃点儿糌粑,瑰月从善如流,她的确是很饿、很饿。
“奶奶,这就您二老吗,你们还有其他的亲人吗?”瑰月边吃边问。
这个问题,显然问到了两位老人的愁绪里了。羌巴老爹唉声叹气,折吉奶奶声音嘶哑:“只有我们两个老人家了。我们的儿子、儿媳都被西戎人杀了,只剩下一个小孙子,有十八了,跟着徐家军在唐古拉上驻扎训练呢。”
“什么军?”
李瑰月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徐家军”?!
“徐家军啊!”折吉奶奶郑重地再说一遍:“我们这些牧民之所以还敢在这块放羊牧牛,就是因为有徐家军在啊。”
真的是徐家军,李瑰月美目流转间,已经想明白了,此“徐家军”显然不是彼“徐家军”。
折吉奶奶也是有年纪的人了,很快就明白了瑰月惊诧地原因了。
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拉起瑰月白嫩如葱的纤手,笑眯眯地说:“这个徐家军的确不是十几年前的徐家军了。但也差不多,一样是我们藏人的保护神。因为,现在这个徐家军的头领,就是定坤将军的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