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环与崔逸忠闻声吓了一跳。
老太监看上去形容枯槁,走路都颤颤巍巍,他站在阴暗处,似乎与这大殿融为一体,两人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这个老太监,正是当初在长生殿护驾的陆阿萍。
他虽然聋了耳朵,但通过观察唇齿开合,极快地读懂了陈帝的话语。
“大梁当年……已是大厦将倾,韩宗旺虽为大宗师,但独木难支,已无力回天……若以一己之力对抗千军万马,扭转乾坤,乃至改变国运,除非……”
陆阿萍说着这里,浑浊的眸子似有精芒闪过,缓缓道:“除非……是李国师那般的人物……”
李行知!
这个被陈帝避讳,被众人刻意遗忘的名字,突然被提及,殿中众人顿时沉默,空气陷入凝滞……
午后的阳光,照在陆阿萍身上,他悄悄后退,整个人又隐入阴暗处。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逸忠……朕让你督办的粮草,可筹备妥当?
陈帝打破沉默,开口问道。
“回禀陛下,臣按照陛下旨意,收缴江南僧田,敦促富户纳粮,如今已有一百万担粮草押解进京,尚有十二万六千五百担,正在途中……”
崔逸忠低头答道。
“还是不够啊!”
陈帝叹了口气,面色忧虑。
“大军出征,所费钱粮甚巨……夏汛将至,陈州、邳州、青州等地的黄河堤坝需要加固……户部现在已经筹不出银子……朕掘运河,征调民夫五十万,动用国库三年税赋,如今也是捉襟见肘。
两位爱卿……都是朕的股肱之臣,今天召你们来……商议一下看有什么办法,能解当下燃眉之急!”
崔逸忠见陈帝目光向自己投来,急忙捋着胡须,紧锁眉头,作苦思冥想状。
“陛下,老臣倒是有个想法,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童环瞟了一眼装模作样的崔逸忠,开口道。
“哦……童卿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陈帝面色浮现一抹欣喜,欣然说道。
“陛下,我京都洛阳富庶天下,许多豪绅巨富已盘踞数多年,广有田产,家资丰厚……这些豪绅巨富经营苟利,关系盘根错节,甚至一些朝中大员,每年都能分润不少银子,若让他们心甘情愿拿出钱来,怕是不太可能……老臣认为,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陛下可命人以建造皇家别院的名义,将这些豪绅的府邸圈地围住……”
童环说到这里,淡淡一笑道:“他们必然不肯搬离,一定会到处托人说情,那陛下就顺势而为,只要肯拿出一大笔银子,就可以免于拆除……以永宁坊一带为例,若每户上缴三万两白银,仅此一地,可得白银五百余万两……”
陈帝听得眼前一亮,旋即又黯然道:“办法是好,但此举怕是会惹得天怒人怨,京城动荡……”
童环哂然一笑道:“这些豪绅盘剥百姓已久,几万两银子对他们而言不过九牛一毛,陛下多虑了……陛下可使一名大臣操办此事,待到京城豪绅怨声载道、民怨沸腾,陛下再惩治这名大臣,擅作主张……以平息民怨!”
陈帝听到这里,沉思后抚掌称善。
“妙啊!此计甚妙!”
崔逸忠笑道:“这名大臣,一定要在朝中颇具威望,才能弹压住那些……”
他说到这里,看到陈帝目光灼灼望向自己,童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突然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