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算本来就是应有之意。成王败寇，莫不如此。你以为你不出现，就不会清算了么？”

出乎齐泰安的意料，丁睿阳竟然就这样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一点也不隐瞒自己的打算。

豪门中的人，尤其是皇室成员，不都特别要面子，很多事打死也不承认的吗？怎么这位皇子这么不讲究？

见对面的齐泰安低头沉默不语，脸上满是纠结之色，丁睿阳也不着急，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

好半晌，齐泰安才抬起头，盯着丁睿阳看了又看，随后脸上浮出一抹苦笑，沉声说道：“真不知道该说你莽好，还是说你单纯好。但就凭你这毫不遮掩的态度，我敬你是条汉子。”

顿了顿，拿起桌上的纸质水杯喝了一口，齐泰安打开了话匣子。

“我出身普通家庭，一没有权势，二没有背景，能够一路走到奇美拉守备舰队司令的位置，在很多人的眼里，已经站在了人生的巅峰。

可越是这样，我越是不甘心。

凭什么你们这些出身好的，可以拥有别人想都想不到的资源，轻轻松松占据高位，而我们这些普通出身的人拼死拼活一辈子，也达不到你们的高度。

守备舰队司令，听着不错，可能上战场吗？有战功吗？同样是中将，可凭什么我要比主力舰队的中将低上一头？

所以，我也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只有钱才是最可靠的。

参谋长对走私并不赞同。在他心里，对走私还是有些鄙夷和顾虑的。但他也没有选择揭发我，而是不停地帮我掩饰，堵上漏洞。

我给他分红，他不要，都退了回来。我问他为什么不要，他只是笑笑，什么都不说。

但我知道，他和我一样，希望多给普通人家出身的官兵一点机会，所以，我在舰队里大力培养提拔基层军官。

只可惜，他们经历的战事太少了。演训的时候还能看看，真到了战场上，一个个都惊慌失措，大失水准。

要不然，这场战斗，谁胜谁负，还真不一定。

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会在最后关头，抛下舰队一个人逃亡。”

丁睿阳嘴唇微动，刚想说点什么，就被齐泰安一语点破。

“我确实是准备与旗舰共存亡的。可苗磊竟然偷袭我，将我打晕，然后还把我塞进逃生舱。

这家伙，这是看不起我吗？以为我为了钱就会苟且偷生，失去了身为军人的荣耀？”

“军人的荣耀？当你利用自己的地位和手中的权力开始走私时，你就已经永远失去了军人的荣耀。”

一直面带微笑听齐泰安絮叨的丁睿阳，在听到“军人的荣耀”这五个字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

“是，我承认，确实出身好的人，会比一般人更容易得到重视和培养。可你以为帝国是瞎子，是聋子，分不清那些人是不是有真才实学？

你知道在帝国的各部门中，有多少出身普通的人身居要职？我告诉你，单单主力舰队的校级以上军官，就有57%出身于普通人家，而在地方守备舰队，这个比例更是高达64%。

政府部门中的比例略微低一些，可也超过了50%。”

丁睿阳所说的这几个数字，还真不是胡编乱造。在统计局的档案里，是非常容易找到的。

就连内阁重臣中，也有好几个普通人家出身。

可很多人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却对事实置若罔闻。

“你能主动回来，说明你还有点良知和义气。

但你的‘高论’，证明了你只是个被偏见和欲望淹没的可怜虫。”

丁睿阳缓步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看着齐泰安，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

“你的旗舰名为‘忠诚号’，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