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安歇时,纪棠躺在谢知行怀里,问他为何不介意她做绒花。
谢知行告诉她,他在塞北见过许多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其中有很多失去丈夫儿子的妇人,带着孩子老人无所依存,甚是艰难可怜。
是以他觉得,女子有手艺傍身很好,如此便能在任何时候都有能力养活自己,乃至家人。
“阿棠,你做的很对,无需因他人看法而影响自己。”谢知行的话平静温柔又铿锵有力。
黑暗里纪棠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觉心中激涌充满了力量。
原来嫁得良人,是这种感觉。
她抱住谢知行,无声回应。
自此之后,纪棠在侧屋做绒花时轻松自在了许多,不再有心理负担。
江采音得知内中缘由后大为惊奇,“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
“世子是琳琅阁的东家,你是琳琅阁最出色的绒花匠人,阴差阳错到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是,一开始我也觉难以置信。”纪棠回想起来,仍觉奇异。
“缘之一字当真是妙不可言呐。”江采音艳羡感叹。
纪棠笑道:“你也会遇到你的有缘人的。”
江采音撇嘴摇头,“可不是谁都能如你这般幸运的。”
“像你那妹妹纪微,她与世子就是有缘无分,如今上赶着做妾都招人厌嫌。”
提起这事儿,纪棠面上的笑敛了下来,“明日就是十九了。”
“她这般厚颜无耻,入了侯府定不会安分,你可得提防着些。”江采音提醒。
纪棠颔首,“放心,每笔账我都记着。”
侯府纳官家嫡女为妾,也算喜事一桩,虽不似娶正妻那般隆重,但也像模像样的摆了几桌宴席,只不过宴请的都是家族亲近之人。
傍晚时分,纪微坐小轿从角门入了侯府,没有拜堂礼,却有过门礼。
偌大厅堂里,坐满了侯府族亲,定北侯与方氏端坐上首,纪棠与谢知行坐在下首,等着纪微依次敬茶。
喜婆扶着纪微在厅中站定,端过婢女奉来的茶盏,给定北侯和方氏磕头敬茶。
依礼,妾室不能称父亲母亲,只能称侯爷夫人。
但纪微不在乎这些,她本就不耐烦伺候公婆。
给定北侯和方氏敬过茶,喜婆又在一旁高喊:“请小夫人给世子少夫人敬茶。”
纪微闻言身子一僵,面色难看地攥紧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