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一说不清自己的心情。
他只是想起母亲的话——勇敢地说出自己的心情,并且去体谅那些别扭的人。
母亲认为——父亲是爱她的。
深爱。
母亲死后发生的事情,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她的判断一点错也没有。
那么,和父亲一样别扭的兄长……他的心情又该是什么样的呢?
也是【爱】?
继国缘一非常想要相信这一点。
他也想和母亲当时和自己说话一样,露出笃定的神情,用确信的口吻,说出名为【爱】的话语。
但是啊……做不到。
毕竟……他是怪物。
想到这一点,心里就会觉得不舒服。
可事实如此,除了接受没有别的办法。
连妻子的【爱】都无法得到,那么兄长的【爱】——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得到这样珍贵的东西呢?
他又被兄长救了。
兄长踏着月色来到他的身边,用可怕的威胁封死他所有的选择,于是,就只剩下【被拯救】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真是……没用!
缘一的双手搭在腿面上,一开始是手掌放松的模样,随着讲述,就逐渐地握成了拳头。
缘一看着自己紧握的双手,他控制着心情,又将拳头松开,换成手掌张开那样放松的样子。
——这双手,沾满了鲜血……
“……”
“……”
兄长一直没有说话。
其实……听到他这样絮絮叨叨重复那些事,对兄长而言也不大好受吧?
是他……又……,继国缘一总是这样,努力去做的事,想要达成的事,最后每一件都做得很糟糕。
他陷入黑灰色的懊恼与自责中,脑袋因此沉沉地低下,已经完全不敢去看面前兄长的脸色了。
“唉——”
然后,缘一听到岩胜的叹息声。
轻轻的,长长的,像是一阵雨后的微风,吹拂到他眼角,让他想要抬眼,又不敢擅动。
“你很在意我离开的事?”
兄长用病中低沉的声音询问他。
缘一:“……”
他没办法说出“一点都不在意”这样显而易见的谎话。
于是得到答案的岩胜毫无办法地起身。
额头的湿毛巾随着动作落在被褥上,拉到脖颈处的被子散落在榻榻米上,继国岩胜衣襟的领口微微敞开,肩颈带着热出来的微微的汗水,他一手支撑着身体,一手抓起毛巾,叠好随手放在一边的铜盆上。
“兄长?”
缘一张着手手足无措地守在一边,摆出想要帮忙的动作,可脸上却分明是“请帮帮我”那样求助的神情。
岩胜侧过脸,避开缘一的视线:
“我只是有点热……”
他嘟嘟囔囔说着这样的话,犹豫着看了一眼缘一,立刻皱着眉毛露出忍耐的神色:
“我说你啊……真是——”
他暴躁地张开手掌盖住了缘一的上半张脸:
“别露出那副没出息的样子。”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