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只好全力围攻。
好在楚军兵马虽多,但带着一众文臣、嫔妃、家眷等乱七八糟的人有上万人之多,行进倒也不快。
双方一路鏖战,从顺天府打到河间府,杀得京畿大地一片狼藉。半个月后,吴阎王终于在沧州将楚军围下来。
但在这个地方围住楚军,吴阎王也压力极大。
沧州,意为“沧海之州”,因其濒临渤海。此地处于九河下梢,北依京津,南接山东,乃京杭大运河纵贯之地。
此时山东兵马在沧州以西的献县整备,楚军若向西突围与其汇合,吴阎王便很可能拦不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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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楚军若向南,便是山东境内,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勤王兵马接应;若向东,楚帝便可乘船离开;楚军甚至还可以调头向北,从天津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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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延光十八年、大瑞兴禾元年,九月二十四日。
沧州城外五里,岳庙中,吴阎王正与麾下将领议事。
这岳庙乃是岳飞第十一世孙在楚朝太宗年间移居沧时州所建,吴阎王驻军在此,便将岳庙占下作为自己的营地。
香案后摆着三尊塑像,岳飞正襟危坐,其子岳云和岳雷手持兵器站立两旁。
殿中,吴阎王大马金刀地坐着,他的两个儿子吴通与吴伯正站他面前,其身后则是一众将领。
众人议了好一会,孟九才进来,环顾了一眼,似乎觉得吴阎王这样的人与岳飞同处一殿有些可笑,便摇了摇头,脸上微有些讽意。
“孟监军来了。”吴阎王的长子吴通招呼道,“大军这粮草可不够了……”
孟九也不搭理,理了理衣冠,走到香案前,郑重其事地给岳飞的塑像上了三柱香。
吴通冷哼一声。
——这老太监装模作样,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孟九上过香,方才在吴阎王身旁的位置坐下,开口道:“粮草不多了?镇南军一路攻城掠地,以纳捐之名可是拿了不少钱粮。怎么?这就吃完了?”
吴通不悦,斜瞥了孟九一眼,道:“那是镇南军的口粮……”
话音未了,孟九打断他的话,转向吴阎王问道:“大将军想与陛下分家不成?”
吴通大怒,抬手指着孟九便喝道:“陛下派你监军,你却想挑拨离间?!”
孟九抬眼盯着吴通,眼中一片寒芒,缓缓道:“小子,把你那点小心思收起来。陛下和大将军共创基业,情同手足,别因为你这种龌龊心思,逼陛下落一个苛待功臣的污名。”
一句话阴森森的,吴通心底一凉,他脸上死撑着还想怒叱,吴阎王却摆了摆手道:“都别吵了。”
他说着,转头看向孟九,道:“监军误会了,并非我镇南军藏着银粮不肯拿出来。大哥既然让我统率……”
“是陛下。”孟九道。
吴阎王眼皮微微一抖,点头道:“是,陛下既让我带兵,我当然对所有兄弟一视同仁。上个月镇南军被楚朝山东兵马击败,钱粮被劫了不少……”
孟九眼也不抬,却是从袖子缓缓掏出一本册子,自己翻开来看。
吴阎王见了,眼中隐隐泛起一丝杀意,嘴里的话锋一转,却是道:“总之不论如何,粮草再支撑月余还是可以的。”
那边吴通与吴伯对视一眼,心中也对孟九极是不满。
自古开国功臣的下场可鉴,何况是吴阎王这样水淹开封声名狼藉的,他们父子心中明白,唐中元往后难免想对自己下手。要想自保,只有攥紧了手上的兵权,而要兵权,首先便要有粮草。
因此,南路大军借伐楚之际一路抢掠,所得钱粮尽数被他们父子藏下。
本以为事情做的隐秘,没想到还是被孟九记录在案……
接着,却听孟九叹了一口气,道:“大将军有难处,陛下自然也理解。粮草是小事,议到这里便是了。”
一句话,气氛终于缓和了些。
孟九又道:“眼前最重要的,还是不能让周缵逃了。”
吴阎王点点头,问道:“监军怎么看?”
“楚军以孙白谷为帅,但关键在于王珍,此子有几分手段,弃京城跑到沧州,这地四通八达,既可走海路,又可走陆路,还有山东兵马接应。大将军若想硬攻,怕是防不住。不如围而不攻,等楚军粮草耗尽,必有人将周缵献上来。”孟九道,“对了,陛下已派了三殿下前来助阵,不日即到。”
吴阎王一听,面色便阴下来。
唐中元自己坐镇京城,让他统兵在外,不给钱银就算了,还担心他拉拢别的兵马、派唐节来制衡。
等回头自己的钱粮被吃干净了。再回到京城,好处都给别人占光了。
想到这里,吴阎王便摇头道:“不行,如此未免夜长梦多……”
下一刻,却听兵士冲进来,急报道:“大将军,楚军攻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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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战场上有厮杀声响起。
岳庙中安静下来。
岳飞的塑像一动不动,脸上始终带着不怒自威的神情。就仿佛是亲眼看到一群贼子的私心算计之后,在为这千古江山感到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