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孩子,别让我等太久。”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古木下的低音提琴。
小厮被这突如其来的“财富雨”惊得瞳孔一缩,心中暗自嘀咕:这定是位出手阔绰的大人物!十几个铜板能解决的事,人家直接甩出十两,简直是云泥之别。他连忙点头哈腰,满口答应,心里盘算着如何用最少的铜板换来最出色的说书先生。
南流月望着小厮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微笑,轻声责备:“顾兄,你这财大气粗的毛病何时能改改?十两银子,足够寻常百姓家温饱两月有余。”
“哈哈,月少啊月少,你我今非昔比,些许银两,何足挂齿?我保证,今晚的宴席,绝对值回票价。”顾画师不以为意,随手拈起一块桌上的精致糕点,仿佛那是寻常日子里的一抹甜蜜。
南流月苦笑回应,心中却暗自感激。顾画师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思细腻,这番举动,分明是在为他布置一张信息网。在州府这等繁华之地,除了街头巷尾的市井之徒,说书先生无疑是最贴近民生百态的“情报员”,他们的故事里,藏着百姓的喜怒哀乐,也藏着城市的脉动。
见南流月默许,顾画师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月少还是月少,要是吴拓那小子,恐怕早就为这点银子心疼得直咧嘴了。来,尝尝这糕点,保证你小时候没尝过这种滋味。”说着,他又递过来一块,眼神中满是得意。
“确实美味。”南流月边吃边点头,心中却泛起了涟漪。他想到了干娘和秦鸣,那对勤劳却清贫的夫妇,一辈子或许都没机会品尝到这样的珍馐美味。这份思绪,让他的眼神略显黯淡。
仿佛读懂了南流月的心思,醉月阁的厨师们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驱使,菜肴如流水般迅速上桌,色香味俱全,每一道菜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而当那热气腾腾的酒宴终于摆满一桌,一个皮肤黝黑,眼神却异常明亮的老者被小厮引了进来,他便是人称“赛一品”的说书先生,据说其口才了得,能让听众如痴如醉,连听数日而不厌。
“这位便是本地最负盛名的说书先生,赛一品,二位爷想听多久,他就能讲多久。”小厮的介绍中带着几分自豪,仿佛也在为能为这样的贵客服务而感到荣幸。
那一刻,南流月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今晚,不仅是一场味蕾的盛宴,更是一场心灵的慰藉。而那些关于干娘和秦鸣的记忆,也在这温馨的氛围中,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那么就劳烦这位小哥,去好生伺候咱们这两位大爷,让他们尽情享受这闲暇时光。嗯,甚好,你且去吧,切记莫要惊扰了大爷们的清趣雅兴。顾画师轻捋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厮连忙躬身而退,脸上堆满了笑意,心中却暗自嘀咕:听书也能算作雅兴?哼,这些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顾画师自然没有捕捉到小厮那转瞬即逝的轻蔑,他与南流月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对面的赛一品。赛一品一脸和煦,朝着两人作了个揖,笑道:小老儿给两位大爷请安了,不知今日想听些什么段子?《通州志》的波澜壮阔、《八叫子》的智斗群雄、《拔山王》的英勇无敌,还是《岗龙小侠传》的侠骨柔情?这些段子小老儿可都是信手拈来。
南流月一听,心中不禁暗暗赞叹:此人果然名不虚传,赛一品这三个字可不是浪得虚名,随口便能列出一串串的大长篇,看来小厮所言非虚。然而,南流月却另有一番打算,他微微摇了摇头:这些老掉牙的段子,咱们就不听了,有没有什么新鲜的?最好是咱们飞熊州的?
赛一品一听,眼睛一亮,笑道:有,有两个段子正是咱飞熊州的。一个是讲述十多年前江湖上轰动一时的《灭双盗》,另一个则是最近州府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三仙转》。
十多年前?灭双盗?南流月心中猛地一紧,他瞥了一眼顾画师,只见这小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仿佛已经洞察了一切。南流月心中暗自盘算,难道……?他定了定神,道:那就来段《三仙转》吧。
好嘞!小老儿这就给两位大爷献上这段《三仙转》,两位大爷请听好了,话说那十多年前,灭双盗一役之后……
见顾画师和南流月已经点好了书目,赛一品便清了清嗓子,张开了他那如簧之舌,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他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激昂,将《三仙转》中的情节演绎得淋漓尽致。
南流月一边听,一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那些风风雨雨,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而顾画师则是一边听,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南流月,仿佛在无声地说:瞧,你的故事已经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这时,赛一品讲到:话说那三仙,原本是凡间的三个普通人,因机缘巧合,得道成仙。他们一心向善,为民除害,最终成了飞熊州百姓口中的大英雄……南流月听着听着,不禁陷入了沉思,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那个曾经满腔热血、不畏强权的自己。而这一切,都已经在岁月的长河中,化作了人们口中的一段传奇。
在那个熙熙攘攘的市集一隅,赛一品,这位传说中的“舌灿莲花”大师,正以一种近乎魔法的魅力,编织着一个个令人神往的故事。他的言辞,仿佛拥有穿越时空的钥匙,引领听众直击故事的核心,即便是最微小的细节,也被他描绘得栩栩如生,令人仿佛亲身经历。
比如说,他讲到薛史与宰父中兴二人,如何在雷电交加的夜晚,于绝壁之巅突破极限,羽化登仙的那一刻,整个市集似乎都随着他的叙述颤抖起来。他巧妙地融合了夸张与真实,让听众在惊叹之余,又忍不住去相信那超越凡尘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