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一直静静听着他们谈话的顿珠突然开口。
“因为在番民的传说中,因果城是移动的。”
大雪飞舞,千里素白。
小主,
一只白头黑羽的飞鸟振翅穿破厚重的云层,俯冲往下,泛红的鸟瞳中倒映出下方排成一列的细小黑影。
影影绰绰的身影在足以没腕的大雪中艰难穿行,每一次艰难的拔足落脚,都会踩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音。
肮脏的毡袍裹着她们肿胀变形的身体,一条铁链绕过脖颈,十张眼神麻木的青紫面容串联在一起。
链条前端被一具体型硕大的护法神握在手中,将她们像是牛羊般牵着前行。
在队伍的最前方,两名僧人扛着一架镶嵌玛瑙,刷有金漆的华贵抬撵。
而座上帷帐内盘腿端坐的,正是正是桑烟寺麾下的序五寺主之一,云日活佛。
云日此刻的目光阴沉,脸色铁青难看。
也不怪她会如此,作为曾经掌控沧澜地区方圆数百里,受万名佛奴供养的云日大庙寺主,云日何曾如此狼狈过?
可自从那群明人进入番地之后,往日的辉煌全都烟消云散。
特别是那个姓张的儒序,完全就是一条疯狗,拆庙一次还不罢休,竟掉转投来,将自己还未修筑完成的寺庙再次夷为平地。
若不是自己恰好没有在云日佛土,恐怕现在也是跟多落母大人一个下场了。
最关键的一点,事情已经到了眼下地步,桑烟神山上除了在最初传下不要抵抗的佛旨之后,到现在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命令。
若不是在佛国之中还有感觉到桑烟佛祖林迦婆的法相,她恐怕都要认为自己的佛祖已经圆寂了。
但这样的沉默,还让云日心中的不安越发浓厚。
只要那群明人还停留在番地一天,寺庙的重建都是不能再继续进行了。
更为重要的,是云日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促使她无比迫切的想要增强自己的实力。
而在番地要想是快速增强佛念和慧根,唯一的捷径就是前往那些在番地飘忽不定的特殊交易场,用自己精心培育的种子,跟那些不知道还能不算是人的存在换取提纯的算力。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每当想起交易场中的场景,云日还是感觉隐隐作呕。
那些存在,应该才是佛经中描述的妖魔吧
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佛祖们就会旨意,将这些外来的妖魔全部驱逐出番地。
但真到了那时候,自己又到什么地方,用这么低廉的代价,换取那么精纯的算力?
一成不变的苍茫雪原,让云日的思绪越飘越远。
就在她垂目沉思之时,身下的抬撵却突然一顿。
“什么事?”
回神的云日抬起眼睛,就见远处的风雪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破烂的衣衫罩着一具魁梧的身躯,裸露的双臂肌肉贲张,脸上挂着肮脏缠结的胡须,浑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野蛮气息。
对方的穿着长相分明是一个佛奴,却十分明显是番地之外的序列。
不过在云日的佛念之中,对方身上传来的危机感微弱至极,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刚刚破锁的序九。
“妖魔作乱,明人入侵,现在居然还出现了跨入其他序的佛奴。现在的番地,果真是不再纯洁了啊”
云日感叹一声,手掌轻抬,传下法旨。
“杀了他。”
哗啦
锁链落入雪中,负责牵引牛羊的护法神迈步上前,脚步渐快,朝着这名胆敢阻拦佛架的奴仆冲去。
被丢在原地的牛羊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瑟缩着挤成一团,两只手死死抓着脖子上的项圈。
在云日淡漠的目光中,又有一道看不清长相的身影出现在风雪中。
“这个人你现在暂时还搞不定,让先生我来。”
张嗣源拍着顿珠的肩膀,示意他往后让来。
可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一道卷积而起的风雪已经刮过身旁。
正朝着这边奔袭而来的护法神直接被撞成了漫天碎片。
“哎哟,我怎么忘了还有一个比你还冲动的人?马爷您也是,怎么不拦着点?”
张嗣源悚然一惊,连忙朝着远处大声喊道:“钧哥,手下留人,别打死了!”
砰!
劲风裹挟着雪花炸上天空,形成一道纯白的浪潮。
呜咽的风声中穿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等到张嗣源他们赶到近前,哪里有什么僧人和抬撵,只有满地的碎尸和残骸。
李钧抬脚踩着云日的头颅,竭力压制住自己躁动的杀心。
“你对她们做了什么?说!”
被恐惧彻底吞噬了心神的云日不敢有丝毫隐瞒,颤声回答:“我把她们送入了帝国本土,盗取了其他序列的种子。再卖给因果城,从郑锄的农场里换他培养的因果算力”
听到这话的张嗣源愕然抬头,这才看清,那远处在风雪中挤成一团的佛奴们,一个个身形臃肿,腹大如斗,竟都是身怀六甲的妇人!
“畜生.”
心痛如绞的顿珠冲了过去,硬生生扯断了将她们串在一起的铁链。
可这些佛奴接下里的反应,却让顿珠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只见她们双手死死抓着脖颈上的铁箍,不愿意让顿珠为她们挣脱着最后一层束缚。
这枷锁不止套在身上,也套在了她们的心里。